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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
書號:248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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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0004 集

目前觀看:第 09 章

第八集 諸神落拓
第一章 冰原
第二章 神山
第三章 雪暴
第四章 凶靈
第五章 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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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諸神落拓 第一章 冰原

黯淡的天色令人感到心情鬱悶,此刻的系密特就有這種感覺,唯一令他稍微顯得高興一些的,便是這塊被世人當作是幾塊極限之地的廣大冰原,並非他原本想像的那樣荒涼。

事實上,這裡甚至遠比他剛剛逃出來的那片荒漠要充滿生機得多。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草皮,這些草異常短小,不過密密扎扎,看上去就彷彿是一塊鬆軟的綠色海綿。

這裡甚至生長著不少樹木,最高的是那些雪松,它們不知道生長在這裡已經幾個世紀之久,至於那些稍微矮小一些的,同樣令人感受到某種堅忍不拔的精神。

能夠生長在這裡的樹木,全都擁有著同樣的特徵,那便是盡可能地向太陽求取溫暖,正因為如此,即便只有一棵樹,也顯得枝繁葉茂,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擁有這麼多植物,自然也少不了動物,系密特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看到過幾波鹿群。

那些體格碩大的馴鹿,顯然正前往南方渡過這即將到來的冬季。

遷徙的馴鹿往往成千上萬,系密特很難以想像,它們全都來自同一個家族,如果真的是這樣,馴鹿的家族實在是太過龐大了。

曾經生長於森林之中的他,多多少少可以算得上是半個生物學家。

因此他非常清楚,當一個族群的個數超過千頭,除了擁有更加高級的社會構成,要不然,這樣的族群肯定會分解拆散開來。

在這片冰原之上,除了馴鹿,另外一種經常出沒於系密特的視角的生物,便是熊。

這裡生活著好幾種熊。

個頭較小、體態圓潤的棕熊;身材魁梧、胸前有著一道白月牙的黑熊;還有那身材修長巨大、雪白憨厚的白熊。

令系密特感興趣的是,這些熊同樣懂得成群結隊,它們總是成群聚集在馴鹿群必然會經過的所在,伺機捕殺那些巨大而又美麗的動物。

系密特原本打算將這些猛獸當作是獵物,但是他很快便想起自己的使命,現在雖然是獵熊的大好機會,但是那漫長的跋涉,那些體積龐大而又笨重的獵物顯然對旅途起不了什麼作用,反而是巨大的拖累。

而系密特又不想為了自己的喜好而去打獵,當初在奧爾麥森林裡面有這樣一個規矩,打到的獵物不能夠丟棄,必須全部帶回來。

這條規矩,就是為了防止獵手單單為了愛好,而對森林裡面的動物展開殺戮,要知道,打獵的大部分時間,主要花費在尋找獵物和追捕獵物上面。

正因為這個原因,系密特很快便發現,和那些笨重的熊比起來,那些馴鹿是更好的目標。

雖然鹿肉的美味比不上熊掌,不過一頭馴鹿身上的肉,畢竟遠遠多過那四隻熊掌。

鹿皮不僅僅可以墊在地上當作毯子,同樣也可以支撐起來作為帳篷。

系密特雖然對於北方冰原的寒冷還能夠忍受,他那件奇特的鎧甲也能夠令身體保持溫暖,但是地面的陰冷潮濕,令他在晚上難以睡著。

系密特原本打算著以最快的速度,用兩三天的時間橫穿北部冰原,但是出了荒漠之後,他才發現這並不容易做到。

找了一塊岩石坐了下來,之所以這樣,是為了避免那些不識好歹的熊前來打擾。

系密特早已經從奧爾麥的那些獵手嘴裡聽說過,熊看到人,一般不敢發起攻擊,因為熊非常清楚,人並非是容易襲擊的物件。

但是此刻,系密特卻感到有必要加上一些補充,那就是熊同樣也可以分辨得出和小孩,不過它們卻無法分辨出一個擁有力武士能力的小孩和其他小孩的不同。

斜躺在那塊鹿皮上面,系密特雙手環扣,聚精會神地冥想起來。

突然間,一團亮麗的電弧,從他的手掌心裡面跳了出來,電弧扭曲著、交纏著,變得越來越亮,最終化為了一個灼眼的白色光球。

但是隨著光球變得越來越大,系密特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彷彿不受控制的感覺。

源源不斷的魔力從他的身體裡面,從那些散佈在身體各個角落之中的原點湧了出來,伴隨而來的,是一種難以遏止的亢奮感覺,系密特甚至感到自己彷彿要跳起來一般。

隨著一聲暴喝,系密特用力一推,那灼亮的圓球朝著前方飛了出去,這由無數電弧所創造的圓球,原本就沒有重量,此刻自然是筆直朝著前方飛去。

隨著一聲輕微而又低沉的爆音,十幾米遠的一棵環抱的雪松突然間倒塌了下來。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斷折的地方,就彷彿從裡面爆裂開來一樣,變成了無數細碎的、炸開的木絲。

和上一次一樣,突然間聚集的魔力突然間消逝,那仍舊不停湧出來的魔力開始在身體之中暴怒地亂竄,甚至互相爭鬥著。

系密特感到眼前一陣發黑,胸口更是煩悶得令他難以忍受。

猛然間,一口血噴了出去,那些狂亂的魔力這才漸漸平息下來,雖然這些魔法能量並沒有消散開去,但顯然因為某種原因迅速對受創的身體進行修補,自然而然,那些多餘的魔力也漸漸變成了生命能量。

系密特非常清楚,讓身體重新獲得平衡,是多麼「漫長」的事情。

系密特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因為魔力太多而感到煩惱。

從口袋裡面取出那卷羊皮紙,再一次反反覆覆將羊皮紙上面的東西讀了一遍,令系密特感到遺憾的是,他仍舊沒有弄懂分毫。

顯然波索魯大魔法師同樣不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在系密特看來,羊皮紙上的東西都只是一些不能夠確定的假設,他同樣也知道,此時此刻讓波索魯大魔法師馬上找出答案,有些強人所難。

畢竟所有這一切都和那座荒原有關,而那座荒原裡面原本就隱藏著無數秘密。

再加上波索魯大魔法師即便有心,在此時此刻,丹摩爾就連首都也處在魔族的威脅之下,顯然前往荒原尋找答案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羊皮紙上那令人值得懷疑的指點,系密特再一次進行了冥想,不過和以往一樣,當他重新睜開眼睛,一切都仍舊是老樣子。

未曾完全轉化的魔力,仍舊滯留在身體之中。

把那節雷叉的發射管套在了右手食指上,系密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無所適從。

之所以擁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他的刀,僅剩下的唯一的一把刀,已然折斷。

系密特非常清楚,他運用力量的方式並不正確,再加上一直以來都在進行著異常激烈的戰鬥,現在算來,這把刀是伴隨他時間最為長久的一柄彎刀。

拿過那面盾牌,系密特檢查了一下蒙在上面的那兩層鹿皮,原本的盾牌已然支離破碎,只能夠當作骨架派上用場。

系密特無從得知,這樣的盾牌能夠堅持多久。

值得慶幸的是,迄今為止,在這冰冷的荒原之上還未曾見到過一個魔族的蹤跡。

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魔族最遠只會追擊到外極圈附近。

這道與眾不同的環圈彷彿是一條隱蔽的交界,魔族那高高在上的飛船,從來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過外極圈裡面的環境,令系密特感到鬱悶。

這裡一天之中大部分時間被黑夜所籠罩,白天有限的兩三個小時,也僅只是眼前這種黯淡的天色。

雖然擁有著一雙能夠看透黑暗的眼睛,但是系密特仍舊喜歡在陽光下漫步的那種感覺。

當系密特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然黯淡下來,從那高高掛在天邊的月亮,他知道這一覺已然睡了五六個小時。

另一個讓系密特感到鬱悶的原因,就是這件事情,為了避免那些愚蠢的狗熊的騷擾,他不得不放棄僅有的白天的那幾個小時,而選擇在黑夜之中旅行。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淒涼的狼叫聲,那是冰原雪狼,另一個讓人頭痛的物件,這種以凶殘聞名的動物,甚至還沒有那些熊來得聰明。

它們喜歡倚仗眾多的數量,不管什麼獵物都一擁而上,而且那種悍不畏死的架式,足以令系密特想起魔族。

將那兩張馴鹿皮捲起來,用鹿皮帶子捆成了一捆。

從那塊岩石上跳落下來,系密特運用起他那力武士的力量,在北方冰原上迅速地飛跑起來。

此時此刻他終於感覺到,還是力武士的力量顯得最為可靠。

不知道奔跑了多少時間,系密特只能夠依靠天上的星星來證明,自己並沒有跑錯方向。

在這塊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上,很難找到一個足以讓他當作是地理標記的東西,當然,這並非是因為北方冰原太過平坦,事實上,這裡同樣有高山和峽谷。

但是,這片冰原根本就看不到人煙,幾千年以來,也沒有幾個人到過這裡,更別說對這裡的地理進行仔細的勘查。

在系密特的手裡有那麼一張地圖,但是令人遺憾的是,這張地圖有和沒有差不了多少。

廣闊的北部冰原,除了標記了一條河和幾座山峰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

系密特無從得知,一路之上看到的那些山峰,和地圖上的那些山峰有什麼樣的關係,而秋季的北方冰原河水早已經枯竭乾涸,系密特至少肯定自己沒有看到過一條足夠長的河流。

正當系密特茫然不知自己到底身處何方的時候,突然間腳下踏空,令系密特的神經猛然抽緊。

隨著一連串弓弦聲響起,只見旁邊的岩石後面,飛射出一排梭鏢。

拔出背後那用馴鹿角磨成的彎刀,雖然無論是重量還是長度,都無法和他原來的那柄彎刀相提並論,不過想要格擋這些並不是太快的梭鏢,仍舊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是順手撥了兩刀,所有的梭鏢都遠遠飛了出去。

看了一眼腳下,幾根橫七豎八的樹枝上面鋪著一層碎石,兩條鹿皮隱隱約約藏在了亂石底下。

十幾米之外的岩石上面,一堆剛剛砍伐下來不久的松枝後面,可以看到幾座木架。

系密特飛身跳上那塊岩石,用腳掃了兩下。

那木架上面擱著幾把木弓,木弓是用粗大的松木削制而成,看上去粗糙無比。

系密特拉了拉那鹿皮絞成的弓弦,這些木弓全都很鬆,怪不得射出來的梭鏢看上去如此有氣無力。

系密特絲毫沒有因為受到襲擊而感到氣惱,正相反,這些粗糙的木弓證明周圍顯然有人存在。

有人同樣也意味著可以打探到道路。

系密特為自己指定了一條回到丹摩爾的路線,但是此刻他偏偏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轉向南方。

他可不想隨意嘗試,此刻整片北部森林,無論是奧爾麥還是谷斯塔法,抑或是巴爾雷,系密特相信所有的森林都已然變成了魔族的樂園。

事實上,系密特甚至擔心更往西,奧爾麥以北的森林和山脈,同樣已然成為了魔族盤踞的所在。

此時此刻,唯一顯得安全的通道,就只剩下連接沙漠的梅法爾峽谷。

平心而論,對於梅法爾峽谷,系密特也不是非常放心。

這條峽谷無論是在那些沙漠子民還是在丹摩爾人的神話傳說之中,都擁有「地獄入口」和「惡魔峽谷」這兩重令人不寒而慄的意思。

之所以選擇那裡的原因,是傳聞中,這座峽谷到處席捲著來自地獄深淵的寒風。

除此之外,那座峽谷裡面,還居住著一種不為人所知的異族,他們被稱作為「地獄的守衛者」。

而傳說之中,「地獄的守衛者」和「諸神使者」以及「魔族」,並稱為「神秘三族」,眾所周知,魔族是所有種族的敵人。

站立在最高大的一棵雪松之上,系密特眺望著遠方,遠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片黯淡的紅色。

這片紅色只有系密特一個人能夠看見,他猜想那底下或許是幾堆篝火,篝火散發出黯淡光線的同時,也散發出更多的熱量。

從一根雪松的樹梢跳到另外一根樹梢,這顯然要比在山崖間縱躍要困難許多,因為樹梢不像岩石那樣容易接力。

一道蒺藜籬笆出現在眼前,在籬笆的圍攏之中有十幾座帳篷,這些帳篷圍攏成一團,正中央點燃著一道篝火。

系密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帳篷,這些帳篷很扁,一個成年人恐怕很難在裡面站直身體。

帳篷的邊緣極為傾斜,在北部冰原,被夜晚那寒冷而又強勁的北風折騰了好幾天的系密特,自然可以明白,這樣的構造是為了什麼。

最大的帳篷只有一座,卻幾乎佔據了營地的一大半,不過這最大的帳篷,同樣也是唯一看不到火光透出的地方。

其他的帳篷大致差不了多少,一團朦朧的火光從帳篷裡面透射而出,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人影晃動。

看著這個簡陋而又樸素的營地,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的心裡感到一陣喜悅,他徑直朝著那座營地走去。

突然間,一陣狂亂的犬吠之聲從營地裡面傳來。

隨著那瘋狂的狗叫,一時之間,原本顯得寂靜安詳的營地立刻變得嘈雜慌亂起來。

從那些帳篷裡面,紛紛鑽出人來。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手裡,都拎著梭鏢和弓箭。

這些梭鏢有長有短,長的近三米,而短的只有一米多長,偶爾有一兩個人拎著弓箭,不過系密特猜想,在這個地方,弓箭或許只不過是陪襯而已。

「我沒有敵意,我只是一個旅行者!」

系密特連忙高聲喊道。

他的喊聲顯然再一次引起了一陣慌亂,系密特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一串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嘰哩咕嚕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幾道明亮的火光驅散了原本漆黑的夜色。

隨著一陣「茲嘎」聲響,那道高大的門板翻轉放了下來,原本的門板立刻變成了一道橋樑,足以讓系密特通過那尖利無比的蒺藜柵欄。

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居然有人能夠聽懂他的話。

在他原本的想像之中,這些生活在北部冰原的冰原人,應該仍舊處在使用著粗糙的、用石頭磨製而成的武器。

用梭鏢和土製的弓箭獵殺著冰原之上的獵物,而他們的錢幣,應該是海裡撈取上來的貝殼。

所有這一切,都是從幾本傳記和遊記裡面所知道的事情。

在那些傳記之中,曾經到過北部冰原的旅行家們,將這些還未完全開化的當地土人,稱作為「冰原人」。

不過,系密特一直感到有些困惑,因為在那些傳記之中,對於冰原人的描述並不是非常相同。

有些傳記裡面聲稱,這些冰原人住在用冰雪搭建的半球形的屋子裡面;但是另一些傳記之中卻聲稱,冰原人就像眼前這樣,住在防護嚴密的帳篷裡面。

不過在那些傳記之中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冰原人並不會說丹摩爾話,那些聞名遐邇的旅行家,無不用極其詳盡的方式,描述他們是如何同這些冰原人取得溝通。

但是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顯然令系密特感到困惑不解。

不過他至少可以肯定,冰原人將他稱作為「朋友」,應該是友善的象徵。

看著四周那一張張異樣的臉,系密特甚至有些懷疑,這些冰原人是否真的像遊記上描寫的那樣和善。

在那些遊記裡面,旅行家們常常用玻璃珠子,小匕首、掛著聖像的項煉之類的小玩意兒,換取到大批品質上乘的海豹皮和熊皮。

此時此刻,系密特只感到可惜,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傳說中能夠引起這些冰原人好奇的小玩意兒。

看到那個面孔皺巴巴、臉色黝黑的老婦人,端過來一盆熱騰騰、散發著真正誘人香味的肉糜時,系密特只是說了聲「謝謝」,就急不可耐地搶過盤子吃了起來。

他已然忘記了,自己到底吃了多少時候的「行軍丹」,即便前幾天打到了幾頭馴鹿,得以有新的食物,但是偏偏找不到鹽,不得不忍受了好幾頓淡而無味的烤肉。

此刻實在沒有比一盤普普通通的肉糜,更能夠令他驚喜的了。

「朋友,或者我應該稱呼你小朋友,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你的馬隊呢?遭到襲擊還是你被丟棄了?」

坐在正對面的那個身材高大,看上去像是部落首領的人問道。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隱隱約約可以猜到為什麼這些冰原人能夠聽懂他的話。

很顯然,在那些旅行家發現了冰原人的存在,並且將他們寫進自己的書裡之後的幾個世紀裡面,看過那些書的無孔不入的商人,從那些誇張卻又充滿了誘惑的描述之中,找到了豐厚的財富。

如此說來,這些冰原人想必不再像以往那樣閉塞,至少,能夠聽懂丹摩爾話就是最好的一件事情。

系密特無比慶幸,自己用不著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從樹、天空、大地、食物之類的單詞,一個個嘗試著溝通。

從口袋裡面取出了那份一直在翻閱的地圖,系密特指著他來的方向說道:「我從這裡而來,不過只是孤身一個人,我沒有任何同伴,此刻希望能夠到達這裡。」

系密特將手指向了地圖上,用紅色標記出來的一道峽谷,鄭重其事地說道。

「哦,真是難以想像,你居然孤身一人從這裡來到我們這個地方,你沒有騙我吧,這一路之上有多少熊和狼,它們難道對你視而未見?」

從四周的冰原人的眼睛裡面,系密特看到了一絲不以為然。

可以想像,能夠在這種環境之中存活下來的他們,肯定對於冰原擁有著與眾不同的瞭解。

他們想必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冰原的可怕,而自己的年齡又恰恰無法令他們信服。

不過系密特並不擔心這件事情,他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手臂,將那節雷叉頭套在了食指上面。

「你們是否聽說過魔法師?」

系密特微微有些得意地問道。

但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茫然地搖著頭。

這下子系密特有些為難了。

於是他只能夠絞盡腦汁地解釋道:「所謂魔法師,就是擁有著常人不曾擁有的神秘力量的人物,他們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實際上卻非常強大,普通人力量再強大,人數再眾多,在他們面前也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我明白了,你所說的就像是康祖大巫那樣的人物。」

立刻有人恍然大悟著說道。

這一次換成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起來,他連忙問道:「康祖大巫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康祖大巫是這片冰原上最為強大而又神秘的人物,他擁有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這片冰原上任何一個角落裡面所發生的事情,都隱瞞不了他,除此之外,他還能夠讓火在水中燃燒。」

「大巫的火可以燒穿一切,還可以飛行百里,將別的部族的帳篷全部化為火海,除此之外,大巫還是我們的保護神。

「每年春天,他都負責祈求一年中的福氣和幸運,為我們指出哪塊土地能夠令部族繁衍生長,哪塊土地在嚴寒的冬季不會徹底凍結。」

那兩個能夠說丹摩爾話的冰原人連忙解釋道。

「這就對了,我和你們的大巫是差不多的人物,只不過他運用的是火,而我的力量來自於光和閃電。」

說到這裡,系密特將手指對準一個已然熄滅了的火盆。

隨著兩道黯淡的光絲飛射而出,陶土製成的火盆,被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兩個細小的窟窿,緊接著一蓬火焰飛竄而起,那兩道穿透而入的光絲,在瞬息之間點燃了火盆裡面的木炭。

隨著一聲充滿驚詫的輕響,四周的那些冰原人立刻變得充滿了敬畏起來。

「不過我的力量還不夠成熟,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進行這樣一次旅行。」

系密特裝模作樣地說道。

「阿剛陸庫!」

那兩個能夠聽懂丹摩爾話的人同時驚呼了起來。

顯然這句話蘊涵著某種含意,因此四周的那些冰原人,也同時充滿驚詫地叫了起來。

看到系密特一臉迷惘,那位部族首領連忙解釋道:「偉大的大巫,您是否是在進行修行之旅?旅行的終點,是否就是您成為大巫的地方?」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多多少少可以猜到,自己剛才的那番話顯然誤打誤撞,和冰原人的那位大巫必須經歷過的旅行聯繫到了一起。

不過這一次,系密特卻並不打算加以解釋,無論是被供奉成神靈也好,還是被當作是惡魔來敬畏,只要能夠知道前往那條峽谷的路線,一切都好說。

「尊敬的來自遠方的大巫,我們恐怕幫不上您的忙,我們的部族從來未曾到達過剛科河以西的地方,不過我們可以帶你去灰山,那裡不但居住著康祖大巫,也是前來交換貨物的商人們聚集的所在。

「同樣,想要交換貨物的部族,會派人前往那裡交易,你只要到那裡去問問,肯定能夠找到位於那片峽谷附近的部族。你可以跟著他們走,也可以雇一個嚮導。」

聽到那位部族首領這樣一說,系密特只能夠點了點頭,不過他立刻又煩惱起來,因為他並不記得身上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和這些冰原人做交易。

那些鹿皮顯然派不上用場,只有幾顆熊膽看上去值點錢。

「你們這裡怎麼進行交易?」

系密特問道,一邊問著,他一邊摸索著身上的東西。

那些和魔法有關的東西,自然不會隨意往外掏。

猶豫了半天,系密特將那裝有飛鉤的繩索取了出來,除此之外,還從內側的插兜裡面取出了一排鋼針。

那些冰原人顯然對于飛索並不太感興趣,不過那些鋼針,顯然有些對他們的胃口。

「這些東西是否足夠用來僱傭一個嚮導?」

系密特問道。

那位部族首領用手指輕輕彎折著其中的一根鋼針,強勁的彈性和韌勁令他感到相當滿意。

「這是我所見到過最好的金屬,毫無疑問,它是用來製作魚鉤的最好材料,而且看起來還很鋒利,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扎透凍結的魚。」

一邊說著那位部族首領一邊點著頭。

「十根這樣的東西,應該可以交換一張熊皮。」

說到這裡,那位部族首領輕輕歎了口氣。

「在一般的情況下,一個嚮導的價錢只相當於兩張熊皮,不過現在偏偏是打獵的最好季節,恐怕你即便花費十張熊皮的價格,也沒有人會願意充當嚮導。」那位首領說道。

「當然,您如果能夠得到康祖大巫的認可,任何一個部族都會給些面子,或許你能夠用平常的代價得到一位嚮導也說不定。」

躺在一個單獨為自己準備的帳篷裡面,系密特仰天看著帳篷頂部發呆。

自從進入了荒漠以來,系密特還是第一次晚上睡在如此溫暖舒適的帳篷裡面。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這些冰原人的帳篷裡面,原來還有兩層帳篷。

最裡面的這層帳篷,正好能夠容納得下兩個人。

朦朧的燈光就是從這裡顯露出來,那居然是一道取暖用的火溝。

三層厚厚的鹿皮,足以將所有的寒冷阻擋在外面,那騰空架設的皮床,更是令人感到舒適無比。

躺在裡面,系密特很快便睡著了。

一陣清脆的鈴聲以及嘈雜的吆喝聲,將系密特吵醒。

鑽出帳篷,只見營地裡面已四處冒起了炊煙。

幾個冰原人正從那座最大的帳篷裡面往外驅趕著馴鹿,更多的冰原人正忙著將原本吊掛在四周的皮革,小心翼翼地取下來。

遠處那位首領正指揮著五六個老人,拼接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支架,從支架的形狀看來,那彷彿是一艘船的模樣。

系密特走上前去問道:「這是什麼?」

「雪橇舟。」

那位首領解釋道。

輕輕地搖晃著那些纖細的、軟軟的骨架,系密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東西牢靠嗎?難道沒有結實一些的木頭嗎?我看這裡松木挺多的啊。」

「呵呵,太過結實的骨架,沒有辦法將鹿皮的蒙皮套上去,如何製造雪橇舟,是這片土地上的部族流傳了幾千年的技巧。

「我知道你們這些南方人,擁有著許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技術,不過在製造雪橇舟上,我敢說你們絕對沒有我們擅長。

「削制好的鹿皮,三層疊在一起,比鋼鐵還要堅硬,而相對柔軟的骨架,不但輕盈,而且可以避免和巨大的浮冰相互碰撞。

「就是這些雪橇舟,令我們得以在這片寒冷的土地上生存下來,因為它們保證了我們遷徙之中的安全。要知道,在這片土地上,能夠遷徙到一塊肥沃之土,是保證部族生息繁衍的關鍵。」那位首領自豪地說道。

不過此刻,系密特的注意力早已經被眼前這種奇特的造船方法所吸引。

曾經擁有過一艘在海上最為快疾的小艇的他,腦子裡又突然間跳出了新的構思。

只要一想到那串代表著方位的神秘記號,系密特相信自己在不久之後,肯定還得往海上去一趟。

見識過叛逆者那些強悍而又致命的武器,系密特絕對不認為那些巨大的戰艦適合用來完成使命。

只有像當初那樣小巧輕盈而又快疾無比的小艇,才是最為適合的選擇。

不過還得找到一種適合的攻擊手段,系密特絕對不認為駕著小艇,揮舞起彎刀砍斷別人的船舵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蒙上了一層鹿皮之後,船的樣子漸漸顯露了出來,令系密特感到高興的是,那樣子正是他最喜歡的小艇的樣式。

不過和當初他的那座小艇比起來,這艘小艇封閉得更加嚴密。

成捆的鹿皮、鹿茸和鹿鞭,被塞進了小艇裡面,至於那些更加貴重一些的狼皮、熊皮和熊掌、熊膽之類的東西,則被包裹在密封的鹿皮口袋裡面,放在了船上。

四頭健壯的馴鹿被套在了前面的拖桿之上,系密特總算明白,那些塞在小艇後半截的草料是為了什麼而準備。

除了那位首領之外的另外一個能夠聽懂丹摩爾話的人,被挑選了出來作為嚮導,和這個叫渣山的人同行的,除了系密特,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十幾根梭鏢、四副投矛器、兩把粗糙的木弓、以及五六壺共兩百多支箭,再加上一根套索,這便是小艇之上的所有武裝。

從口袋裡面數了一百根鋼針,系密特甚至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想法,當初在面對魔族的時候,他扔掉了多少鋼針,哪裡會想到,這些鋼針在這裡居然如此值錢。

好說歹說,才讓那位部族首領接受了這些禮物,看到他那歡天喜地的模樣,看到部族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滿臉堆笑地領取那屬於自己的一份,系密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送出這些禮物的最終結果,便是當他們即將離開的時候,營地裡面幾乎所有人都站立在門口歡送他們遠去。

看著那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系密特感到一絲遺憾,或許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從插兜裡面又數了十幾根鋼針,系密特把這些禮物送給了與他同行的那三個人。

那個聽得懂丹摩爾話的中年人顯得特別客氣,而那兩個年輕人倒是二話沒說,就將禮物收了下來。

坐在最前面的地方,傾聽著陣陣整齊的鈴鐺之聲。

雪橇行駛在厚實堅硬的凍土之上,顯得異常平穩和輕快。

此時此刻,系密特總算有些明白,那些柔軟的支架的好處。

這些支架就彷彿是彈簧一般,將劇烈的震動全都吸收掉,以至於坐在上面,僅僅感到一陣輕微的晃蕩。

那刷刷往後飛掠的景色告訴系密特,此刻的速度並不比他發足狂奔緩慢多少。

「帶著這些梭鏢和弓箭是為了什麼?」

系密特好奇地問道。

「狼和熊。」

嚮導渣山雖然聽得懂丹摩爾話,不過說起來顯然沒有那位部族首領流利,不過系密特也能夠聽懂,這便足以令他感到高興。

「你們用這些皮子和藥材交換些什麼?」系密特繼續問道。

「鹽巴,糧食還有鐵。」渣山回答道。

「糧食?難道你們不是吃鹿肉嗎?」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我們和冰上部族換魚,和你們南方人換麵粉,今年馴鹿下崽子太少,所以只能夠用往年剩餘下來的鹿皮換吃的東西,只要熬過冬天就好了。」渣山一邊歎氣一邊說道。

「為什麼你們不走出這片冰原,到南方去?」系密特難以理解地問道。

「有的部族活不下去前往了南方,不過從此之後,沒有消息。」渣山連連搖頭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感到一絲傷感,他不想追問那些前往南方的部族最後的命運。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悠長的狼嘯,將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扒誇勒!」

渣山用系密特聽不懂的土話大喊了一聲,原本悠閒坐在船上的那兩個年輕人立刻跳了起來。

甚至連那些馴鹿也彷彿聽懂了那句話的意思一般,飛快地朝著雪橇聚攏過來。

那些馴鹿異常聽話地緊緊挨著雪橇排成兩排,一面巨大的用鹿皮做的柵欄,頃刻間將它們圍攏在裡面。

無論是渣山還是那兩個年輕人,看上去都是一副久經戰場的模樣,只見他們每一個人都拎著一個投擲器,一米多長的梭鏢早已經安在了那上面。

這令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麼這些冰原人不喜歡用弓箭,而喜歡梭鏢。

隨著三聲輕喝,嗖嗖嗖,纖細的梭鏢在空中畫出一條優美的弧線,落在了遠處。

對於投擲的準確度,系密特只能夠用驚詫來表示。

雖然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梭鏢投擲到比這遠一倍的所在,但是在這樣的距離想要命中目標,恐怕得靠運氣。

不過只要轉念一想,他原本想要對付的是那些巨大的魔族飛船,心中也就變得釋然,面對那些魔族飛船的時候,系密特絕對有信心能夠百發百中,畢竟那些魔族飛船的個頭明擺在那裡。

看著一支支梭鏢,將一頭頭狂奔而來的狼釘在地上,看著投擲完梭鏢所換上的弓箭,將一頭頭已然靠近的狼穿透,系密特不由得也舉起了他的右手。

在白天那朦朧陽光的照耀之下,從食指發射出來的那一根根光絲更顯得黯淡而難以看清。

不過那些成片倒下的狼,足以證明這些纖細而又黯淡的光絲,擁有著多麼可怕的殺傷力。

或許是因為損失慘重,或許是因為被殺得怕了,原本氣勢洶洶的狼群漸漸退了下去,不過這些凶殘而又狡詐的生物,始終在遠處巡視著,彷彿是在尋找破綻,以便再一次發起攻擊。

但是幾道難以辨析的光絲,將那些探頭探腦的狼毫不留情地擊倒,這一下子,那些狼開始有些慌亂起來。

突然間,一陣狂嚎聲響起,原本已然變得慌亂起來的狼群,再一次安靜下來,不過這一次,它們再也不敢探頭探腦。

「頭狼在那邊,殺掉它就沒事了。」渣山一邊說著一邊跳下了雪橇,他的手裡握著弓和兩支箭。

「吾嘎……」

那兩個年輕人同時說了一句系密特聽不懂的話,也爭先恐後地跳了下去。

渣山歡叫著跑了回來,在他的背上背著一頭碩大雪白的狼。

狼群早已經落荒而逃,顯然首領的死亡對於它們來說,是最為沉重的打擊。

「雪狼,十五張熊皮。」將那頭雪狼往雪橇上一扔,渣山咧開大嘴笑著說道。

「路上打到的獵物算是誰的?你們三個人的?」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大家的。」

渣山的豪爽,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是你們三個人的?其他人沒有出過力氣。」系密特再一次追問道。

「大家的,部族裡每一人的收穫,都是大家的收穫,私心,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部族。」渣山神情凝重地說道。

突然間,他從懷裡拿出了那幾根鋼針說道:「只有禮物是屬於自己的,所以我們三個非常感謝你。」

看著那兩個年輕人坐在搖搖晃晃的尾部,手裡始終不停地做著剝皮的工作,系密特更感到不可思議起來。

「為什麼你們對於我送給你們的禮物這樣感興趣?用這些禮物獵獲的獵物又不可能歸你們所有。」系密特湊到渣山的身邊問道。

「獵物是大家的,禮物是我自己的驕傲,你的禮物我可以傳給我的孫子、曾孫子,還可以讓孫女當作是陪嫁,這是非常體面和稀罕的陪嫁。

「除此之外,雖然獵物是大家的,但作為得到獵物的人,可以多得一份,而你的這些禮物,能夠讓我的家人在部族之中過得更好。」渣山興奮地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只能在心底長歎一聲,他和這些冰原人實在是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灰山也是一個部族嗎?」

系密特找了另外一個話題問道。

「部族?不,灰山只是一個地方,那裡不屬於任何一個部族,沒有哪一個部族能夠停留在灰山附近。

「灰山只是一個鎮,一個集市,我們凍土部族和冰上部族在那裡相會,交換東西,有的時候也有南方人來,南方人的貨最受歡迎,不過南方人狡猾。

「當然,你不是,你很大方,給了我們這麼多禮物。

「南方人全都害怕康祖大巫,大巫是我們的守護神,他和你一樣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不過我覺得大巫比你厲害,你只會一種力量,而且你的力量只能夠用來殺戮,不像大巫能夠預言,還能夠治病。」渣山說道。

「有幾個大巫?」系密特問道。

「一個大巫,康祖大巫的兩個弟子,一個正在學習,另外一個和你一樣在修行旅行之中。」渣山回答道。

這個數字,已然令系密特感到太多了一些,他絕對不會忘記,菲廖斯大師和那位叛逆者首領所說的魔法師的數量和比例。

「你們的大巫是如何挑選弟子的呢?」

系密特好奇地問道,他確實關注這個話題,因為他絕對不相信冰原上的所有部族加起來有三十萬之眾。

「預測,大巫可以預測自己的弟子出現在何方,大巫作出了預測,只要吩咐一聲,那個部族就會將剛剛降生的孩子送到灰山。」渣山解釋道。

「你們的部族出過大巫嗎?」系密特問道。

這一次渣山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空氣中到處是飄散不去的血腥味道,這股味道又引來了幾支狼群,不過這些狼群都只是七八隻一群,看上去根本不成氣候。

將那些剝了皮的狼的屍體,扔了下去,那些狼群欣然地接受了這份禮物。

看著那被迅速撕碎的狼屍,系密特突然間感到,在這片冰原之地能夠生存下去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靜靜地坐在雪橇之上傾聽著那陣陣鹿鈴,他的腦子裡面始終想著接下去應該怎麼辦。

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然耽擱了好幾天,系密特原本計畫用五天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從那片一望無際的沙漠回到北方領地,或許還趕得上防禦魔族的作戰。

但是現在,五天就快要到了,但是他連沙漠的影子都還未曾看到。

更令他感到憂鬱的是,他身體上的變化。

他無時無刻不在祈求強大的力量,但是強大到無法控制的力量令他感到恐慌和害怕。

那種身體彷彿要炸裂開來的感覺,此刻仍舊時常會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甚至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感到那恐怖的景象就在眼前。

小心翼翼地試著在手指尖端聚集起魔力,只是一剎那間,系密特就感覺到魔力有些失控。

最初只是指尖上的那些小點飛快地湧出魔力,緊接著手掌、手腕甚至整條手臂,都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魔力。

雖然及時停止了這一切,但是那微微有些麻木的手臂卻無疑在告誡他,他的狀況仍舊沒有絲毫改變,他的力量仍舊絲毫不受到控制。

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系密特閉上了眼睛。

他只能夠在心底祈求,但願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能夠變得正常。


第八集 諸神落拓 第二章 神山

灰山毫無疑問是一座小鎮,一座非常荒涼和簡陋的小鎮。

但是穿越過高原荒漠、走過冰原大地的系密特,卻絕對不會將這裡等同於那些普通的小鎮。

灰山名副其實是一座山,一座幾十米高、孤零零聳立於一片平原之上的小山丘。

許多的帳篷圍繞著山丘,一眼看去確實有些雜亂,半山腰以上漸漸顯得整齊了一些,建造著一排排木質的房屋。

不知道是因為附近沒有狼群和野獸的緣故,還是為了讓南來北往前來做交易的部族方便,這裡看不到冰原部族的那圍攏防護的蒺藜圍牆。

所有的一切都證明,這裡是一個開放的世界。

渣山所屬的部族,顯然在這裡頗有些地位,一路之上總是可以聽到有人和渣山打著招呼。

繞著灰山轉了一圈,渣山隨意找了一塊地方,讓雪橇停了下來。

那兩個同行的年輕人,手腳麻利地從雪橇上往下搬運貨物,而渣山則在一旁獨自一個人豎著帳篷。

無所事事的系密特和渣山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往外面走去。

這座小鎮對他來說,顯然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到處都顯得非常雜亂、喧鬧和忙碌。

大大小小的帳篷散亂得到處都是,系密特猜想,那些大帳篷十有八九也是用來關押馴鹿的。

這樣說來,作為交易的除了鹿皮、鹿茸和鹿肉之外,活的馴鹿同樣是受歡迎的商品。

系密特稍微留意了一下,就發現在那些大帳篷門口買賣馴鹿的,顯然都是冰原人,他們手握著手,至於緊握著的雙手表示些什麼,系密特無法看清,因為這些冰原人用袖管,將手緊緊的掩蓋了起來。

從那些大帳篷裡面牽出來的,全都是母鹿和小鹿,系密特聽渣山說起過,在部族裡面,母鹿和小鹿被看作是最為珍貴的財富。

在一座又一座帳篷間轉來轉去,這裡的路原本就顯得狹小而又擁擠,卻偏偏還有那麼多人往地上隨意鋪開一張鹿皮毯子,就將各色各樣的貨物放在上面。

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裡顯然沒有吆喝的習慣。

那些坐在地攤前面的貨主,要麼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一尊塑像,要麼就是和旁邊的貨主起勁地閒聊著。

這些貨攤,同樣也令系密特大開了眼界,走了一大圈,竟然看不到一件檔次較高的貨色。

擺在這裡最多的,就是熊膽、熊掌、鹿茸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陶土罐子,粗陶盆子等等玩意兒。

偶爾可以看到幾個人頭擁擠的貨攤,那十有八九是從南方來的商人。

系密特費盡心機,擠進了其中的一群人之中,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那些商人出售的東西,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垃圾。

賣得最多、生意最為紅火的,莫過於那些小刀。

對於那些用削尖的木棍當作狩獵的工具,一把頭上鑲嵌著頗為鋒利石片的梭鏢已然算是寶貝的冰原人來說,這些小刀毫無疑問是難得的寶物。

站在一旁旁觀了那些冰原人和商人做了幾筆交易之後,系密特已然知道,那位看上去憨厚鈍拙的部族首領,多多少少耍了一些心眼。

一張熊皮在這裡肯定換不到自己手裡的十根鋼針,系密特甚至懷疑,或許一根鋼針反倒能夠換取十張熊皮。

不過轉念想了想,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免的,更何況,如果真的到了南方,任意找一個城市,一張熊皮不知道可以換取多少根鋼針,只要這樣一想,其實佔便宜的仍舊是自己。

看著那些鐵片,系密特突然間發現,自己對於人生和人性擁有了從所未有的感悟。

在靠近山頂的地方,系密特總算找到了一些令他感到有趣的東西。

或許是因為在冰原人眼裡,灰山的山頂是聖潔的所在,因此靠近山頂的那一圈木質的屋子外面擺設的東西,顯然要高雅許多。

不過,在這裡交換貨物的反倒全都是冰原人。

系密特站在了其中的一個貨攤前面,這裡圍攏著的人顯然最多,貨色也比旁人更加出色。

貨攤之上琳琅滿目擺放著的東西,在系密特看來,都是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有趣的工藝品。

十幾根細長的白玉一般的纖細桿子,桿子四周佈滿了精細的雕刻;幾把雪白如同象牙一般匕首,表面散發著圓潤晶瑩的光澤。

還有一蓬不知道用十幾種什麼鳥的尾翎編成的羽毛束,看上去頗為優雅漂亮。

不過最令系密特心癢的,卻是一座精雕細琢的馴鹿角,遠遠看去那仍舊是一對馴鹿角,但是走近細看卻可以發現,這對鹿角早已經雕鏤一空,只剩下無數螺旋狀的紋路,紋路之間佈滿了無數通透的花卉和網格。

身為丹摩爾財務大臣的弟弟,整天出入於宮廷,系密特的眼光早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給訓練得無比尖利敏銳。

對於什麼是真正的珍寶,系密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怎麼換?」

系密特指著那對鹿角問道。

攤主看上去非常年輕,扁塌的鼻樑、小小的眼睛,證明他是冰原上的土著,不過卻沒有那種飽經風霜的感覺。

那個攤主沒有說任何話,逕自伸出了右手。

呆愣愣地看著那伸到眼前的手臂,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

「你用什麼交換?」

那個年輕的攤主問道。

系密特從口袋裡面又掏出了幾根鋼針,放在了貨攤之上。

「很不錯的鋼針,看來你不是專程前來的商人,我願意和你交換,但是這東西對於你是否有用?」

那個年輕的攤主問道。

「有用?用來做什麼?」

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你是個外來人,看來對於這裡一無所知,這裡所出售的所有貨物,全都是用來給部族祈幸避災的聖物。

「就像這些用鯨須雕刻的箭,可以用來保佑旅行平安;這用鋸齒鯨尖顎骨製作的匕首,可以用來消除疾病,避免瘟疫;用紅鮭魚鰭刺製作的骨針,可以化解難產。

「至於你想要交換的鹿角,是用來祈求保佑部族綿延永恆,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部族的綿延是至關緊要的一件事情,不過你們南方人好像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攤主一邊說著,一邊詳細地介紹著自己的每一件貨色。

「如何祈禱部族綿延?」

系密特追問道,只要和魔法有關的東西,全都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舉起鹿角並且在地上砸,每碎裂出一塊,就代表著你的部族能夠延續一年。」

聽到那位攤主這樣一說,系密特感到一絲受騙上當的味道。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大巫的力量,他從心底對這種力量嗤之以鼻。

訕訕地從山上下來,系密特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忘記了渣山的帳篷在什麼地方,這個小鎮又沒有什麼門牌號碼。

事實上,他的腦子裡面根本連一點印象都沒有,走的時候,渣山還沒有豎起帳篷,所以連帳篷到底朝南還是朝北都一無所知。

麻煩的還不僅僅只有這些,此刻已然變成漆黑一片的天色,令系密特連方向都分辨不出。

繞著小鎮的周邊,系密特一圈一圈地轉著,在他眼裡,任何一座帳篷都像是渣山所搭建的。

正當他為此感到無比頭痛的時候,幾個人悠然地走了過來,從他們的裝束可以看出,這些人全都是丹摩爾人。

「迷路了?小傢伙?」

為首的一個瘦削卻顯得異常精幹的人問道。

「只是找不到帳篷了。」

系密特苦笑著聳了聳肩膀。

「你跟著哪個部落的人一起來的?」

小個子問道。

系密特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

他並沒有問起這件事情,原本在他的想法之中,這匆匆而過的部族,知不知道名字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明天早晨之後就要徹底分手。

「這就有些麻煩了,不如你先到我們那裡去坐坐吧,我們回頭幫你想些辦法。」

小個子說道。

看了一眼四周,系密特實在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邀請,在他想來,這些和冰原人打慣了交道的丹摩爾人,應該比自己更有辦法,在如此眾多的人群之中,找到渣山一行。

想到這裡,系密特點了點頭。

坐在那雜亂不堪的帳篷裡面,那些味道難聞的乾糧,系密特連動都沒有動。

四周的一切,漸漸令系密特感到懷疑,除了那已然出了帳篷的小個子,帳篷裡面的其他人全都顯得很不友善。

一鍋肉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帳篷裡面其他的人也正吃得起勁,但是他們卻扔給自己這有些發餿的乾糧。

特別是其中的幾個人,他們的眼神裡面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目光。

系密特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手腕,平心而論,他更願意相信那些冰原人,因為貪婪和欺騙,在那些收穫獵物全部歸於部落的冰原人的世界,並不會孳生蔓延得太過茂盛。

系密特從來不曾忘記,在他真正開始懂事情,在他逃離那地獄一般的奧爾麥森林的時候,他最先領悟到的便是人性的冷酷和醜陋。

他甚至隱隱約約有這樣一種感覺,在苦難和災禍降臨的時候,只有那些最為冷酷最為奸詐的人或者最強有力的人,才能夠活下來並且活得更好一些。

突然間,系密特意識到自己除了那些鋼針之外,就只剩下絕對不希望動用並且始終沒有找到控制辦法的力量。

盾牌和那柄用馴鹿角做成的彎刀,此刻都放在雪橇上沒有拿下來。

看了一眼四周,帳篷裡面擠著八個人,顯得頗為狹小,這些人的腰際都別著匕首和短劍,帳篷的角落裡面放著幾根長槍,牆壁上掛著一排弩弓。

幾乎在瞬息之間,系密特已然猜到了這些人的身份,除了商人之外,只有一種人不拿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情,為了巨大的利益敢於四處冒險,那就是傭兵。

當初在勃爾日,在那狹小的酒吧裡面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帳篷的門簾再一次被撩開,只見那個小個子低頭鑽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跟隨著三個冰原人。

其中的兩個顯然和渣山的部族差不了多少,最後那個身上穿著得異常厚實,是那種被稱為冰上人的冰原部族子民。

那個小個子此刻不再進行任何偽裝,只見他朝著系密特指指點點,並且不停地和那三個冰原人說著什麼。

系密特一句都沒有聽懂,不過他完全可以猜到,小個子此刻談論的,恐怕是自己的身價。

從渣山那裡聽到過,冰原部族有的時候會買一些人,和購買馴鹿一樣,買來的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

雖然從渣山那裡所知的情況是,這些買來的女人和小孩,能夠得到部族之中其他人一樣的待遇,不過系密特無論如何也不希望自己成為一件商品。

一股怒意在他的心底默默燃燒著。

商量了好一會兒,用搭手的方式討價還價過好幾次之後,那個小個子笑著拍了拍其中一個冰原人的肩膀。

這是成交的意思,系密特在小鎮上逛了一天,對於這至少有所瞭解。

「你們聽得懂我的話嗎?」

系密特朝著那三個人問道。

那三個冰原人轉過頭來,從他們的眼神之中,系密特可以看得出,他們感到茫然。

「我保證他們一點都聽不懂我們所說的語言,他們的部族離灰山很遠,只有較近,經常能夠來做交易的部族,才有能夠聽懂丹摩爾話的人。」

小個子在一旁解釋道。

「你不應該這樣做,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雖然看得出你應該是某個顯赫家族的小少爺,不過我卻非常清楚,你的將來會在這片冰天雪地之中渡過,我相信,下一次來的時候,我肯定會認不出你來。」

聽到這番話,帳篷裡面的大多數人都哄然笑了起來。

「片刻之前,我還想著給予你仁慈和寬厚的處置,但是現在,我恐怕不得不擁有一顆鐵石心腸。」

系密特用異常冰冷的語調說道。

「哦!親愛的小少爺,偉大而又威嚴的小少爺,我感到害怕,請憐憫我並且饒恕我的罪行。」

那個小個子裝模作樣地說道。

「只可惜,我對你是否能夠殺得了我感到懷疑,即便你是那傳說之中的天才武者,擁有殺死我們的實力,但是在這裡,在灰山,任何殺人者,即便是令他人流血,都將被視為是對冰原人信奉的神的褻瀆。

「不過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小少爺,或許有本事將這裡所有的人全部殺死。」

說到這裡,那個小個子再一次笑了起來。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並不希望和這些冰原人為敵,畢竟他還想找一位嚮導,打聽路徑。

不流一滴血,將別人制服的辦法,在他的記憶之中倒是有一大堆,不過那熊熊燃燒的怒火需要熄滅。

更何況,制服這些人之後,仍舊面臨著如何讓冰原人震懾的問題。

自從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特別是經歷過家族被驅逐並且遷徙,以及時來運轉重新崛起之後,系密特根本就一點都不相信講道理。

他確信,無論是人和人之間,還是面對那些魔族,強大的力量,都是令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的保證。

想要顯示自己的力量,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困難事情,不過想要讓那些冰原人感到震懾,卻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

突然間,系密特想起了當初在渣山的部族之中曾經得到的禮遇。

從集市回來之後,系密特就對那所謂的大巫充滿了蔑視。

在他眼中,那個大巫恐怕和招搖撞騙的神棍沒有什麼兩樣,冰原人的憨厚和淳樸,正是他們容易上當受騙的原因。

而自己所擁有的能力,恐怕在這些冰原人的眼中,就像是神靈一般強大。

系密特倒是並沒有想過,改變冰原人的信仰,讓自己成為他們所崇拜的神。

想到這裡,他再也沒有什麼顧忌。

並沒有將那節雷叉套在手指之上,雷叉發射出來的光絲太過黯淡,而且燒灼穿透的威力雖然很強,不過卻缺乏震懾的感覺。

除此之外,想要不動用太多魔力而能夠引起別人注意的,就只有那件能夠變形的鎧甲。

想到這裡,系密特伸出了手臂。

突然間,他的手臂之上延伸出螺旋型的護腕,那鏤空並且佈滿了繁複而又美妙的魔紋的樣式,完全借鑒於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對鹿角。

護腕一直延伸到手掌之上,緊貼著手心手背的地方,佈滿了美妙而又神秘的鏤空花紋。

五根寸長、閃爍著陣陣寒芒顯得鋒利無比的指甲,出現在系密特的指尖之上。

這令他的那條手臂,看上去就彷彿是某種魔獸的爪子。

看著那漸漸變得恐慌的一張張面孔,系密特突然間身形一晃。

那漂亮同時又顯得詭異的爪子,頃刻間搭在了那個小個子的肩膀之上。

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系密特的動作,眨眼間,那個小個子就躺倒在了地上,痛苦不堪地滿地打滾,但是他的嘴裡卻只能夠發出「呵呵」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莫名的景象所震驚,不過呆愣了片刻之後,帳篷裡面的人立刻作出了不同的反應。

只聽到「嗖嗖」的兩聲響,尖銳的破空之聲,朝著系密特徑直而來。

閃電般地抬起另外一隻手臂,同樣的護腕、同樣的爪子出現在另外一隻手上。

此刻,食指和拇指之間,正緊緊地夾著兩柄飛擲而來的匕首。

系密特原本以為,這一手足以震懾住所有的人。

但是當他看到那些傭兵全都爭搶著牆壁上掛著的弩弓,他不得不承認,這些舉動還遠遠不足以令別人感到害怕。

現在想來,那天在酒吧之中,那個曾經見過自己的傭兵,之所以害怕地扭頭就跑,顯然是因為他曾經看過自己殺戮那些魔族的瘋狂舉動。

此時此刻系密特終於明白,想要震懾別人,就必定要讓對手看到令他徹底絕望的力量。

雖然非常不願意,但是系密特不得不運用出那最強的、卻變得難以駕馭的力量。

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聲響起,帳篷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自己的耳朵肯定要聾了。

但是緊接著,這些手握著弩弓的盜賊便知道,剛才的暴喝,還遠不是他們即將面對的最為可怕的東西。

隨著一道異常明亮的光芒出現在他們面前,片刻之間,這些異常明亮的光芒交織成為一個巨大的光球。

一個矮小的人影,在光球之中隱約可見。

看到此情此景,那些曾經強悍並且蔑視一切的傭兵,漸漸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突然間,其中的一個人驚叫一聲,隨著那歇斯底里的驚叫聲而來的是一支勁急的弩箭。

弩箭射在那灼亮的光球上的那一瞬間,猛然間飛竄而起的火焰吞沒了箭矢,緊接著,一團燃燒著的火球,朝著一旁彈了開去。

那些傭兵們原本就不認為,自己手裡的弩弓能夠對付得了眼前這個古怪無比、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戰戰兢兢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些腦子最為敏感的傭兵,甚至有一種預感,那就是災難即將發生。

還沒有等到他們作出反應,一道一尺寬的黯淡藍弧,朝著剛才那個冒失鬼劈了過來。

那藍色弧光比什麼都要迅速,毫無聲息地從那個傭兵的正中央一掠而過。

「崩」的一聲,剛剛上緊的弓弦,在瞬息之間就被切成兩段;同樣被切成兩段的還有那個傭兵自己,只見隨著一道血線,他的身體一左一右,朝著兩邊分別倒去。

又是一道藍色弧光劈來,不過這一次弧光夾帶著霹靂雷霆一般的聲勢。

隨著一聲巨響,原本非常結實的帳篷猛然間化作了紛飛的碎片。

這一次,沒有一個人再敢於舉起手裡的弩弓。

剛才還爭搶著的弩弓,此刻已然被遠遠地扔了開去。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那些傭兵,此刻一個個面如土灰匍匐在地。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同樣也震撼了灰山的所有人。

隨著一陣接著一陣的驚呼聲,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那異樣灼眼的白色圓球。

圓球之中那隱隱約約的人影,更是令質樸的冰原人感到無比恐慌。

一圈接著一圈人,像那些傭兵一樣匍匐在地上。

此時此刻,夜晚那凜冽冷風帶來的寒意,遠遠比不上他們凝聚在心頭的恐慌。

又是那異常難受的感覺,雖然還不至於像第一次那樣連站立都難以做到,不過得在眾人面前裝出一副輕鬆自如的樣子,系密特仍舊感到相當辛苦,更何況他所要掩飾的人之中,還有一位大巫。

只是看到第一眼,系密特就感覺到,這位康祖大巫並非是他原本想像之中的靠欺騙為生的神棍。

這位康祖大巫看上去極為衰老,頭頂幾乎是禿的,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白髮,和其他冰原人一樣,這位大巫長著一對小眼睛,但是系密特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犀利的眼神。

那眼神彷彿能夠在瞬息之間將自己徹底洞穿一般,如果是在以往,系密特肯定無從猜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此刻他卻非常清楚,他之所以擁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對面的那位老人擁有著超乎想像的強大精神力。

「很好。」那位老者用快要掉光了牙齒的嘴巴,吐出漏風的聲音說道:「歡迎你的到來,來自於外面世界的魔法師。」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猛然一驚。

「你想必感到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魔法師的存在。其實這非常簡單,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四處旅行,到過很多地方,不僅僅是丹摩爾,我甚至到過帕蘭和瑟冷特。」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不得不感到肅然起敬。

他雖然自認為在同齡人之中已然算得上見多識廣,甚至連大部分成年人也未必能夠超過他,但是遠在東方的瑟冷特和南方孤立大陸的帕蘭,對於他來說,仍舊只是傳說和書本上的地名。

「庫庫,你給傷者治療一下,雖然他們確實做錯了一些事情,不過在這裡他們畢竟是客人。」

說到這裡,那位康祖大巫重重地歎了口氣:「可惜死者無法復活。」

看著從那位老者身後走上前來的年輕人,系密特感到有一些驚訝,因為那個人正是他原本想要用鋼針交換馴鹿角的攤主。

灰山的頂部除了一座平台之外,就只有一排狹小的山洞。

這些山洞只能夠容納得下幾個人,此刻系密特就和那位康祖大巫面對面坐著。

對於盤腿而坐,系密特絲毫沒有什麼不習慣,力武士修行的時候,常常要保持這樣的姿勢。

山洞的四周,甚至包括天花板和底部,全部用厚厚的鹿皮包裹著,地上還墊著蓬鬆柔軟的熊皮毯子。

「年輕人,你的實力非常強悍,不過你是否覺得自己太過高傲?雖然這些人確實因為貪婪和愚蠢而冒犯了你,不過你對於他們的懲罰是否太過隨意了一點?

「特別是那個被你殺死的人,按照你們的法律,在這件事情上,他並非是主謀,對於主謀你未曾判處他死刑,為什麼卻隨意殺死一個幫兇?」

康祖大巫緩緩說道。

「他朝著我發射箭矢,這是事實,而那位主謀只是想要將我賣掉,對他下殺手不符合法律。」

系密特整編道。

「呵呵,年輕人狡辯的本事倒是不小,那麼我來問你,比他更早攻擊你的人並不是沒有,為什麼你僅僅只是接住了飛刀,卻並沒有回敬過去?

「為什麼你支撐開防禦屏障,明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的時候,才對那個不幸的人加以殺戮?

「你敢說,你完全經過縝密的判別才施加懲罰?你敢說,你不是為了令所有人感到害怕,以至於將你看得高高在上而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知道,你在你的世界之中擁有著非常高超的地位,在你們那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裡面,別說像你這樣,就算是比你低許多級,只要能夠達到那被認做是高貴的階層,就可以隨意決定一個普通人的命運。

「我去過你們的世界,所以非常清楚,你在你的那個世界裡面,還算是平和仁慈的那類人,但是無可否認,你的地位影響著你的觀念。

「就算你不是刻意去認為,你仍舊感到自己比你所殺死的那些人高等,而且優越。

「我甚至猜想,你曾經有那麼一剎那,想要殺死所有的人,反正一個和幾個,在你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正因為如此,你隨意選擇了一個倒楣鬼,將他殺死,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你需要一具屍體來證明你的手段和決心,同樣也是為了發洩你的怒火,是不是這樣,年輕的魔法師?」

康祖大巫言辭犀利地說道。

這一次,系密特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非常清楚自己無法辯駁。

康祖大巫的那番話,令系密特感到汗顏,他突然間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然成為了那些曾經令他最為討厭的「櫥櫃」之中的一員。

系密特甚至懷疑,剛才作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在他的意識深處,已然將他所面對的那些人打上了「賤民」的烙印。

「賤民」對社會是一種危害:「賤民」不應該享受公民的權力;處死「賤民」即便不能夠作為一種法律,也至少應該成為貴族們自覺回應的共識。

所有這一切,都是上流社會的那些「櫥櫃」們最喜歡說的話題,以往自己總是對此嗤之以鼻,甚至認為這些人缺乏人性,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隱藏著和他們一樣的想法。

回首往事,系密特彷彿找到了其中的原因。

和文思頓與教父他們不同,自己從來沒有真正選擇過自己的陣營,只是因為以往身邊都是些較為開明的人,所以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響。

而自從來到了京城拜爾克之後,整天面對的不是宮廷,便是聖堂和教廷之中的人物,自然而然便擁有了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康祖大巫剛才所說的那番話,系密特在腦子裡再次回想了一遍。

突然間,系密特用驚詫的眼神看著康祖大巫,因為剛才那番話裡面有些東西,康祖大巫應該並不知道。

「您能夠直接讀取我的思維和記憶?」

系密特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你顯然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無法從你那裡得知任何東西,要知道,在你的那個世界之中,只有修行達到一定成就的少數一些人,能夠阻擋住我的窺探,雖然你顯然沒有達到那種地步,但是你卻比任何人都守衛得更加嚴密。

「剛才我確實窺探了別人的思想,因為作為這裡的守護者,我同樣要作出裁決,幸好在我看來,你除了稍微傲慢一些,並沒有太大的錯誤。

「而且按照你的世界的法律,那個已經死去的人,也確實有被殺的理由,我不可能強迫任何人按照這裡的標準去判斷,更何況你原本就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雖然我未曾窺探你的思想,不過我倒是發現了一些東西,你對於力量的追求顯然走入了歧途,過度追求力量,使得你失去了對於力量的控制。

「在我看來,現在的你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堤壩,隨時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康祖大巫毫不客氣地說道。

「您是否能夠給予我一些指點?」

系密特連忙恭敬地問道。

「我已然見識過你的力量,無可否認,你們的那個世界對於力量的挖掘絕對無與倫比,你們能夠想出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念頭,並且將之變成現實。

「據我所知,對於力量的發掘和運用方面,沒有誰能夠超越過你們,但是我同樣也注意到,你們對於力量的追求到達了極高的程度,但是對於力量的根源卻鮮有研究。

「我相信,你肯定向教導你的那位導師詢問過眼前的狀況,我相信你的那位導師應該沒有辦法幫你解決問題,因為他沒有看到你的情況,而你們的體系完全是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試驗上面。

「我們和你們有著極大的不同,從血統上,我們其實和遙遠東方的瑟冷特非常接近,正因為如此,我們對於力量的追求也更類似於那些東方人。

「不過在無數歲月流逝之後,定居於遙遠東方溫暖地帶的同血緣的分支,建立起了另外一套繁複奧妙的體系,而我們這些漂泊到北方這無邊冰雪地帶的人,仍舊遵循著古老的自然的法則。

「按照我們的說法,你的問題在於,你缺乏一個根。

「在你的世界裡面,據我所知,始終把精神的力量定位於大腦,而將身體的力量定位於心臟和脊髓。

「而對於我來說,精神的力量在於胸口正中央,身體的力量貫串於」中脈「。

「和我們同血緣的東方瑟冷特人,在他們的理論之中,精神的力量凝聚在眉心,而身體的力量來源於下腹部。

「雖然每一種力量的來源和定義都有所不同,但是這些力量全都有其固定的根基。

「但是你身上的這些力量卻完全不同,它們散落在你的身體四周,沒有一點點的聯繫,甚至互相之間還會發生衝突。

「如果我猜測得沒錯,你的力量想必是非自然的產物,這股力量恐怕是得自於意外,要不然你的導師也不會任由你冒險旅行。

「此時此刻的你,就彷彿是一個得到了無數飛來橫財的暴發戶,如果無法將這筆龐大的財富化為你自己的東西,就很有可能替你帶來滅頂之災。」

聽到康祖大巫所說的這番話,系密特已然說不出話來。

高超的智慧來自於廣博的學識,系密特確信,眼前的這位老者所擁有的見識,是他曾經見到過的任何一個人所無法比擬的。

「怎樣令我的力量擁有一個根?」

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此時此刻他已然確信,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夠幫助他的話,那麼眼前這位老者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對你有所幫助的,就只有你自己,不過我確實可以給你一些指點。

「在我看來,一切力量都來自於自然,而你的力量並非來自自然,所以你必須在你的身體裡面再造自然。

「首先你得創造出你的根,你同樣也可以將它想像成為力量聚集和控制的樞紐,有了根必須要有莖,在我的印象之中,莖最好能夠形成迴圈。

「擁有了根和莖之後,才能夠花繁葉茂,連接你身體之中的那些散亂的力量原點,讓它們成為分支,成為源源不斷提供力量的源頭。

「其實任何一種力量都是如此。我相信,第一位大巫同樣也絕對不是自然的產物,你的世界的魔法、瑟冷特人所謂的天道,所有的這一切,都應該不是自然的東西,但是最終它們全都漸漸融合於自然之中。」

康祖大巫說道。

「可惜我的時間不多,我所處的世界正處在危難之中,很可能這場危難將遍及大地,不過你們或許不會受到任何打擾。」

系密特忍不住歎道。

「我知道你所說的危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威脅你們的魔族,算得上是我們的鄰居。

「不過你顯然對於一切都太過悲觀,即便你那個世界的歷史記載也充滿了偏頗,在你們的歷史記載之中,上一次魔族的入侵幾乎將人類徹底滅絕。

「但事實上,真正損失慘重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已;不說別的,就說那東方遙不可及的瑟冷特,魔族在那裡根本就沒有討到任何便宜。

「瑟冷特人擁有一種奇特的技巧叫做」陣法「,對於依靠數量而每一個體又強悍稱雄的魔族,」陣法「無疑是最有效的武器。

「還有一塊地方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那就是孤立的大陸帕蘭。

「帕蘭人擁有著極為獨特的文明,他們的武器全都是巨大無比的石頭兵器。

「在幾千個幾十米高的巨大石像,上萬個能夠自由滾動的、半徑十米的石球組成的龐大戰陣面前,魔族成為了被隨意碾壓的對象。

「不同的文明,擁有著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從其他的文明或許能夠獲得與眾不同的啟示。」

年邁的大巫緩緩地說道。

「陣法和巨石?」

系密特喃喃自語道。

「別奢望著能夠獲得其他人的幫助,我相信去請求瑟冷特人或者試圖登上帕蘭,還不如尋找你們的諸神使者。

「瑟冷特人保守而又封閉,他們對於自己的力量極為珍惜,甚至在同胞之中都互相隱瞞;帕蘭人討厭一切外來人,當初我之所以能夠旅行到帕蘭,完全是依靠隱藏和偽裝。

「魔族每一次都最先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而那個諸神使者,顯然和其他文明格格不入,我猜想,這絕對不會是巧合,或許其中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對於這番話,系密特除了點頭,找尋不出任何駁斥的理由。

「你能夠來到這裡,能夠見到我,按照我們的話來說,這或許是命運的安排。

「我多多少少要有所表示,我知道你的時間非常急迫,我雖然無法幫你解決所有的問題,不過我或許能夠花費一兩天時間,引領你去感悟自然的規律。

「最終一切仍舊在於你自己的努力,我所能夠給予你的只是一些指引。」

康祖大巫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原本無比失落的心,再一次點燃起希望的火焰。

從渣山那裡拿來了所有的隨身物品,系密特暫時佔據了灰山上的一座洞穴。

僅僅只是稍微凝神冥想了一下,系密特便立刻明白為什麼歷代大巫將這裡當作是居住的所在。

這裡的魔法能量出乎預料的富足,卻又不像高原荒漠的那些死地裡面的魔法能量,充滿了狂暴激烈的鋒芒。

「我相信你已然發現了這裡的好處,這裡的底下是一座巨大的水晶礦,無論是風雨閃電,無論是極光星爆,這些強大無比的能量,多多少少會對這些水晶有些影響,無數個歲月之後,這些水晶聚集並且凝結了龐大又渾厚的魔法能量。

「第一代大巫在幾千年之前發現了這裡,相對於灰山形成的億萬年歲月,這幾千年簡直就是匆匆一瞥,所以此刻你感覺到這裡的魔法能量,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大巫在自己的洞穴裡面說道。

系密特無從知曉康祖大巫的這番話是否是意有所指,不過這番話確實觸動了他的靈機。

「所謂無窮無盡的力量,原本是因為以往積累得極為豐厚,而被使用的數量卻相對有限?」

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這倒不一定,就那這座山說起來,底下的水晶礦每年仍舊從大自然源源不斷地吸收著能量,而我所消耗的卻又非常有限,更何況自從第七代大巫感悟到這座神山力量的來源之後,就在頂部布設了這個聚靈陣。

「或者用你們的世界的說法,那是一座兼具魔法陣和祭壇雙重作用的平台,它可以令神山吸收能量的效率大大提高。

「所以誰都說不清楚,這幾千年以來,我們這些大巫是在不停地抽取神山的力量,還是維持並且令神山變得更為」強壯「。

「這同樣也適合你的狀況,散佈在你全身的那些力量的原點,毫無疑問是非自然的大量能量的聚集,不過它們同樣也能夠效率極高的吸收和轉化能量。」

不知不覺之中,系密特感到越來越睏倦,他的眼皮異常沉重,慢慢地搭在了一起。

在朦朦朧朧之間,系密特發現有許多東西,緩緩地進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那彷彿是一滴液滴,又像是一顆種子。

即便是在朦朧之中,系密特也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異常凝聚的生命的氣息。

這並非是他所熟悉的生命的能量,有些相似,但是那實質感是生命能量所不曾擁有的。

那個充滿生機的亮點,漸漸降落下來,最終沉在了尾椎附近的地方。

令系密特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亮點並沒有像生命能量那樣消散在肉體之中,相反卻如同一顆種子一般生根發芽。

系密特從來未曾遇到過這種事情,但是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的意識深處已然知道應該如何進行下去。

一些原本並不屬於他的知識,突然間出現在他的腦子裡面,雖然這些東西同樣顯得朦朧和模糊。

系密特稍微有些猶豫,從那朦朧的印象之中,他知道這顆種子發育出來的大樹,應該經過所謂的「中脈」,那是人體正中央虛無飄渺並不存在的一樣東西。

但是聖堂武士的理智卻告訴他,強悍力量的來源是脊柱。

內心的搖擺不定,同樣也顯露在那顆種子的發育上面。

之前那生長出來的幼苗,猶豫著、彎曲著、盤繞著不知道前往何方。

反倒是那些根系,顯得長勢旺盛。

這株生長在體內的種子,顯然絲毫用不著在意自然界中植物生長的約束,那纖細的根系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開去,彷彿是一株巨大的蒲公英。

而那在猶豫和躊躇之中生長的幼苗,此刻已然進入了不可逆的生長勢頭,就宛如一根蔓籐一般,彎彎曲曲地在脊柱和中脈之間盤旋纏繞。

而那無數的分支,同樣捲曲著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那生長的勢頭根本令人感到難以想像。

在朦朦朧朧之間,系密特並沒有下意識地去引導,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然。

生長旺盛的蔓籐,很快便爬滿了他的全身,此刻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來,那無數縱橫交錯的脈絡之中,顯露出心、肺和大腦的形狀。

更不可思議的是,系密特愕然發現,生長在他身體之內的蔓籐居然和自然界之中的蔓籐一樣,擁有著無數氣根。

突然間,一陣寒風吹來,系密特忍不住一陣哆嗦,他從朦朧昏睡之中醒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並非是在那座狹窄的洞穴之中,而是坐在灰山頂上的那座平台中央。

在不遠處的地方,那個叫庫庫的年輕人正盤腿坐在那裡,系密特完全可以猜到,他始終在守護著自己。

「非常有趣,你的這種情況是我從來未曾見到過的,這也算是讓我大開了眼界。」

康祖大巫掃視了一眼系密特,笑著說道。

「我用在你身上的這種法術,叫」生命種子「,是歷代大巫給弟子施行的一種密術,只有感悟並且養育出生命之樹的人,才有資格繼續修行。

「對於生命之樹的感悟,既是一種挑選,也是一種培養,近萬人之中,只有一個能夠令生命種子發芽,想要長成大樹就更加困難。

「不過只要有毅力,那些發芽但是未曾長成大樹的人,十有八九會在某一天突然間開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這片冰原之上,從來未曾斷絕過大巫的傳承。

「平心而論,我確實從來未曾見到過,像你這樣,能夠在短短兩天裡面令生命種子徹底成長的例子,同樣我也從來未曾見到過蔓籐模樣的生命之樹。」

說到這裡,康祖大巫朝著他的弟子比劃了一下。

那個叫庫庫的年輕人,立刻雙手環抱冥想起來,不一會兒,他的身體便散發出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突然間一切變得清晰起來,系密特感覺到,聳立在他眼前的是一棵高大的雪松。

另一股能量波動從另外一側湧起,不過這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棵枝葉茂盛的冷杉。

「這便是我們的生命之樹,每一個人都擁有著自己的生命之樹,庫庫的資質並不是很好,他用了三年的時間,令生命之樹得以成長,他的師兄就強得多,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不過你顯然比他們更快。

「不過從力量的聚集來說,你的蔓籐顯然並不是非常有利,而且我有些擔心,蔓籐初期成長異常迅速,但是卻再也難以成長高大。

「但願你能夠成為那神話傳說之中的魔籐,巨大無比甚至能夠穿透雲層,呵呵。

「既然你已經生長出了生命之樹,我所能夠做的就只有這些,接下來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或許有些自誇,不過生命之樹確實是最好的對力量進行控制的方法,你只要讓那些遍佈於身體的原點和生命之樹,有效地連在一起,你就可以隨意控制那龐大無比的能量。」

說到這裡,康祖大巫又對著系密特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然後說道:「我相信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因為在成長的過程之中,你的生命之樹自然而然地就會和一些穿過的原點融合在了一起。」


第 0004 集 第 10 章

��������� 第 0004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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