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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號:2012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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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089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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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六十九章 輾轉反側


寧缺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冰冷而堅硬的石床上,除了那道柵欄,牆壁和桌椅竟也是石頭做的。他覺得這個房間的佈置有些眼熟,看到那道極小的石窗後才想起來,這裡應該就是桃山絕壁裡的幽閣,自己曾經在石窗那頭向裡面看過,現在陳皮皮已經逃走,囚徒卻換成了自己。

  通過感知,他確認自己的雪山氣海已經被桑桑用無法理解的手段鎖死,此時的自己比普通人都不如,根本沒有可能越獄逃走,於是他不再去看那道看似單薄的木柵欄,看著石窗外的狹小天空長時間沉默。

  他這時候很疲憊,心神處於崩潰的邊緣,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但他卻沒有辦法入睡,因為身體雖然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在光明神殿裡遭受過的那些淩遲的痛苦,卻依然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身體裡。

  他的雙臂擱在石床上,不敢有任何動作,饒是如此,依然痛的微微顫抖,與石床接觸的背殿處,更是如火灼般的痛苦。

  痛苦讓他無法休息,那麼時間只好用來思考,遺憾的是,思著的結果也無法令他感到絲毫安慰。

  在書院的計畫裡,他首先應該戰勝桑桑或者說控制桑桑,然後把她帶離西陵所殿,回到長安城,因為只有她才能真正的修復驚神陣。

  來桃山之前,他便知道這場與昊天的戰爭非常難打,卻沒有想到會困難到這種程度,痛苦到這種程度,竟連第一步都沒有辦法完成。

  這不代表書院的計畫有問題,桃山前坪那場盛大的天啟,已經證明在人間只有寧缺能夠有機會戰勝昊天。

  問題在於,對於這場天人之間的戰爭,沒有任何人有經驗,寧缺和師兄師姐們在書院佈置籌畫數月時間,推算出了各種細節,卻沒有算到昊天和人類之間的層級相差太大,大到本命聯繫都無法進行完全地控制。

  好在書院也沒有失敗,寧缺只要還活著,便有絕路裡求勝利的機會,這場天人之戰爭進入了戰略僵持期,便要看誰能先找到破局的方法。

  寧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確定沒有人會來審問自己後,他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在光明神殿那漫長一夜裡發生的故事,那些血腥而殘忍的畫面,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那個夜晚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即便想一想也會覺得身心俱寒,但他依然堅持回憶,不是因為他有受虐的傾向,而是因為他想學習。

  桑桑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無形利刃,都是最基本的空間規則運用,她對他的每次傷害,其實都是一次珍貴的教育。

  寧缺掌握的神符,無論是二字元還是乂字元,都是走的空間範疇,能夠親自從昊天處學習空間規則的機會,他不想錯過。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那些切割的餘痛,他的意識還有些恍惚,但他閉著眼睛,開始不斷地回憶,不斷地學習——從不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能夠從失敗和痛苦裡找到提升自己的可能,這便是他真正強大的地方。

  他閉著眼睛不斷地回憶著當時的感受,回憶著自己用血肉和痛苦記憶下來的那些空間切割規律,手指在石床上輕輕顫抖,像是無意識的抖動,實際上卻是在不停地模寫著符文。

  寧缺在石床上躺了很長時間,石窗外的天色都黯淡了下來,中途有人送來清水和簡單的食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腹中響起的漉漉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他看著幽靜的囚室,再次在意識裡構建了一番,確認自己的二字元和乂字元的威力都有所增強,眼眸微微明亮,唇角微揚,露出滿意的笑容,心想受苦受難也不是全無好處。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扶著石床站起,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覺得身上的肉仿佛要再次裂開,痛的腿都有些打晃。

  他走到石桌前,沉默地開始吃飯,他不知道這場戰爭要持續多長時間,那麼首先必須得保證自己活下去,而且必須活的有力氣。

  哪怕是意淫這種事情,也是需要力氣的。

  碗裡的飯是白米飯,上面鋪著青菜與豆腐,看不到什麼油花,他卻不覺得難吃,細嚼慢嚥,仿佛是老師當年帶自己吃的最好吃的飯菜。

  滿滿一碗飯菜,盡數進入他的腹內,饑餓不再之餘,精力複生,他甚至覺得就連身上的那些痛楚殘留都變得輕了很多。

  飯後自然要飲些清水,寧缺端起那碗清水,舉至唇邊,正待喝時,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起來。

  痛楚再次襲來,甚至比先前更加強烈。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緩慢地把水碗放回石桌上,艱難地扶著桌面站起身,挪到囚室角落裡的馬桶前。

  馬桶裡很乾淨,只有淺淺的一層清水,就像是一面鏡子。

  他站在馬桶前,看著水面反映出來的那張  憔悴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沒有解開褲腰帶小解,他什麼都沒有做,就這樣怔怔站了很久後,挪著艱難地步伐,退回到石床邊,緩緩坐下。

  當他的臀與冰冷的石床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的臉驟然變得有些扭曲,雙腿間湧出的極端痛楚,甚至讓他險些昏厥過去。

  他痛苦地喘息著,直到過了很長時間,才終於適應了這種痛苦,變得稍平靜了些,胸膛卻還在不停地起伏,因為恐懼,也因為憤怒。

  自己的身體,不用解開褲腰帶,也能清楚發生了什麼變化,他低頭看著雙腿間,

  有些惘然說道:“能重新長出來吧?”

  稍一停頓後,他加重語氣說道:“必須重新長出來。”

  覆水難收,斷發難續,破熊難圓,終究只是難,不是不可能,只是現在決定這件事情的不是他,而是光明神殿裡的她。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笑,於是他笑了起來,然而片刻後,他臉上的笑容便變得很慘澹,因為這件事情真的不好笑。

  光明神殿裡的她沒有人類的情緒,對他沒有任何憐憫因為她是昊天,而不是桑桑,唯有此時雙腿間的痛,讓他相信自己還能一絲勝機只是這絲勝機是那樣的痛苦,那樣的不堪,那樣的淒慘,沒有男人願意承受這種代價。

  既然已經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那麼總要收得一些回報。

  寧缺望向石窗外的夜,回想著當時的那些痛苦,識海裡漸漸有靈光浮現想像中的符意竟有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神聖美感。

  對他的修行來說,此時是關鍵的時間點,如果能夠讓他領悟昊天對空間基本規則的運用,他便能在寫出人字元的道路上向前邁一大步。

  昊天既然斷了他的人道,他便只能自己把這個字寫出來。就在此時石窗處忽然有霧湧入。

  寧缺眼瞳微縮。他曾經夜探幽閣,知道絕壁間的雲霧裡有西陵神殿無數年來無數強者不甘的冤念即便是全威時期的他也無法抵抗,必須依靠月光,更何況此時他的雪山氣海被鎖,已經變成了廢人。

  這些夜霧所帶來的傷害是其次,關鍵是這時他正在靜思符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誰也不知道下次契機會出現在何時。

  他當然清楚,這必然是她感知到幽閣裡的變化然後施出的手段,不然那些夜霧也沒有可能進入到囚室裡。

  “你已經把我整成這樣了,你還要哪樣!”

  寧缺看著峰頂光明神殿的方向,憤怒地大聲喊道:“你要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死給你看!我拖著你一起死!”

  怒喝的同時他對著峰頂比出了一根中指。

  他知道桑桑明白這根中指代表什麼。

  他現在也只剩下中指了。但他忘了,桑桑對他的瞭解並不局限於此她更明白,不到最後關頭,他是絕然不會去死的,至少一根手指頭不足以讓他自殺。

  於是風起於囚室,夜霧微散,寧缺的中指斷落。

  緊接著,他的身體上出現了無數道細細的紅線,殘忍而血腥的淩遲畫面,再一次上演,寧缺對此只能以慘澹的笑容表示無奈。

  難以言喻的痛楚,不停地折磨著他,直至夜深,他的意識漸漸渙散,便是最後的那點清明都蒙上了霧靄,變得模糊起來。

  昊天的意志是那樣的強大而不容拒絕,他正在向著臣服的深淵墜去,不知道是不是本能裡的躲避,而是太過痛苦的原因,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抱著桑桑在睡覺,撫摸著她白蓮花般的小腳,撫摸著她豐軟膩滑的身軀,指尖觸著的濕意越來越濃。

  在囚室裡,他躺在石床上輾轉反側,痛苦地無法入睡,又無法從這個夢裡醒來,垂在床邊的手指間全部是血。

  在幽閣千丈之上的桃山峰頂,光明神殿裡的桑桑也做了一個夢,一個春光爛漫美好卻惱人的夢,在夢裡她很憤怒。

  在神殿裡,她躺在地面上輾轉反側,閉著眼睛,睫毛微顫,大腿繃的緊極,鼻息漸沉,身上的繁花青衣仿佛隨時會裂開。

  夢裡的寧缺依然痛苦,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他從她的身下爬起,看到了她的臉,不是那張漠然的臉,而是那張青澀的臉,有些微黑,很是熟悉。

  她睜著明亮的枷葉眼,好奇地看著他。

  他的心情忽然變得非常寧靜,忘了身上的痛苦,緩緩低頭,親在她的唇上吻下來,於是活出去。

  (這章的章節名,本來也想叫:吻下來,活出去,把歌詞改個字,就挺好的……開始破局了,總要來一發。) 本帖最後由 xox 於 2013-5-21 18: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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