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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信仰世界

　　為首的老者名叫明七。所有的苦修者一旦矢志進入裁判所，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一切，他們全部以「明」為姓，各代都有一套字符作為名字。明七那一代最簡單，直接用數字。

　　而明七也是如今整個裁判所中輩分最高的一位。在他之下還有兩代，第二代用的是藥材的名字，而第三代則是這個世界上城市的名字。

　　整個裁判所，都是只遵從明尊、連這個世界教宗大人的命令都不聽的狂信者。在他們看來，不管自己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只要明尊冕下說那是錯的，那麼就是錯的。

　　可以說裁判所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信徒最不願意面對的機構。

　　而這裡所有的狂信者，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也是絕對不會顧及自身的，這導致裁判所的任務完成率為「全部」，但是狂信者的殉亡比例也極高，目前整個裁判所內只有八十六名狂信者。

　　這幫「瘋子」手中掌握著整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九十九具神罰者遺蛻，讓他們毫無疑問成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一股力量，無論是誰都不願意招惹他們。

　　明七是裁判所的所長，他簡單介紹了這個世界之後，跪地對孫昂激動說道：「閣下，我們早已經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信仰又變得不純潔起來！

　　我們知道冕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果然祂就派下了您來。您說吧，我們應該怎麼做？要不要再來一次信仰大肅清！？」

　　說到「大肅清」的時候，這老頭兩眼放光，顯然已經做好了獻上自己的靈魂，進入一具神罰者遺蛻，和敵人徹底大戰的犧牲準備。

　　孫昂輕輕擺擺手，問道：「明七，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詭噩之眼？」

　　「知道啊！」明七立刻說道。

　　孫昂心頭一喜，總算是有了些線索：「告訴我，詭噩之眼到底是什麼？」

　　「您剛剛降臨所以不明白。實際上詭噩之眼是我們判定信仰投機者的一個標準，只要是那些信仰不純潔，信仰我神只是為了得到恩賜和祝福的傢伙，就一定會在我們的審判之下，露出這種詭噩之眼。

　　只要見到了這種眼神，我們立刻就能處決他們！」

　　明七一邊說，一邊抬起手來，光霧自他掌中升起，當中播放著一幕幕畫面，正是他們之前負責「處決」偽信者的場景。

　　「閣下請看，這些都是詭噩之眼。」

　　畫面當中，一個個偽信者在審判的最終，都會露出一種特殊的眼神，有些心虛、有些憤怒、有些羞愧……

　　孫昂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明尊將自己送過來，想必也是耗費了大量神力，不可能讓自己這麼容易就解決問題。他摸了摸下巴，明尊提到「詭噩之眼」，要麼是真的很棘手，祂無法解決，要麼就是……祂暗有所指，希望自己能夠從中發現什麼。

　　「閣下？」明七看到孫昂有些走神，忍不住喊了一聲。

　　孫昂的手中輕輕敲了敲桌子，問道：「關於這些詭噩之眼，你們最近有什麼線索？」

　　「有！」明七興奮起來，取出來厚厚一摞冊子：「這些都是被我們發現的可能的偽信者。大人請看，我們都派人暗中監視著他們。」

　　儘管信徒們都不願意自己去面對裁判所，但是如果能夠為裁判所辦事，他們還是不會拒絕的，這是一個上升的快速通道。

　　只要不是對付自己，裁判所也還是可愛的。

　　孫昂看著那冊子不由得頭大，那冊子足有兩尺厚！而且明七一口氣拿出了七本！上面都是蠅頭小字。他忍不住問道：「你們一共發現了多少人？」

　　「三百六十七萬五千四百一十九人。」明七說道：「這裡只是一部分資料，可疑度最高的十九萬七千四百四十二人。其他資料放在別處。」

　　明七強調了一遍：「雖然只是可疑，但是根據我的經驗，我手中這批人，有九成可能性是偽信者。其餘的人之中，也有三成可能。」

　　孫昂皺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偽信者？」

　　明七理所應當道：「因為他們自己的信仰不堅定，他們是貪圖蠅頭小利的短視者。」

　　可是孫昂不是狂信者，他不會把問題都歸結在信仰不純潔上，現在看來，偽信者的數量超乎尋常得多，一定是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可能明尊把自己送過來，要自己幫他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但孫昂仍舊有一絲疑惑，為什麼一定是自己？明尊從明教之中挑選一個強者送過來，可能比自己更合適。

　　讓自己這樣一個外人，接觸到過多的有關神明和宗教的機密，怎麼看都是不妥當的。

　　孫昂隨手翻動著那些名冊，問道：「依你之見，這些偽信者之中，最危險的一個是誰？」

　　明七立刻拿起名冊，嘩嘩嘩的翻到了一頁上，用手一指：「就是她！」

　　……

　　花間城，如同這個世界上其他的所有城市一樣，純白的主色調，利劍一般的建築風格。楔形的白色城牆環繞一周，給人一種聖潔的安全感。

　　花間城的城市巨大，但是這座城市的領土範圍並不僅限於這座城市。還有城外近千里的面積。在這其中，有十六座附屬城池，六十多個村莊和小鎮。

　　是的，花間城是一座獨立建國的城邦，他們的女王玄素濱，也是他們的大祭司。

　　孫昂和明七一起，一路輕裝簡從來到了花間城，兩人裝扮成出遊的世家少爺，一臉苦大仇深的明七當然扮演老僕人。

　　他甚至比一個真正的僕人還要盡心細緻，堂堂命天境後期的巔峰強者，鞍前馬後把孫昂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一路上，孫昂也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這裡的境界劃分和暗海七界相同，只不過這裡的人修行的等級比暗海七界要低上不少。

　　比如明七，乃是命天境後期，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強者，只有教宗，和另外幾名身份特殊的武者，能夠和他相提並論。

　　孫昂細細察之發現，之所以出現這種「落後」是因為明尊對這裡的完全掌控。祂將一道明尊法理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壓制住了所有人的修行進度。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明尊冕下一個賜福，就能夠造就一位雄霸級武者，威壓當世無人能敵。

　　一旦這個世界出現什麼變故，明尊能夠輕鬆解決。

　　反正祂需要的只是這些人的信仰，而不是他們的武力。

　　花間城城主玄素濱乃是命極境初期的強者，正是因為她超強的個人武力，才保證了富饒的花間城沒有被周圍的強國王朝吞併。

　　「少爺。」明七低聲說道：「進城之後咱們先找家客棧，您先休息，我去辦事。」

　　孫昂點點頭。明七所說的「辦事」就是去聯絡裁判所在花間城的機密人員。

　　孫昂在客棧內等了半天時間，一直到了天黑，明七才悄然歸來，稟報道：「大人，三天後城中有一場盛大的貿易會開始，將會劃出四條街道作為會場，線人要求在貿易會上接頭。」

　　孫昂點點頭：「看來他很謹慎，這樣很好。」

　　明七也說道：「這裡是花間城，玄素濱的實力極為強大，眼線眾多，可能一個微小的疏忽就葬送之前的一切努力，謹慎一些是應該的。貿易會是個最好的掩護。」

　　孫昂點點頭，便不再多說。他仍舊在解析這個世界最根本的自然法理。這裡的存在等級略低於暗海七界，但也屬於中層空間。

　　連續三天的解析，孫昂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可是心中卻多了一絲疑惑：兩個世界的自然法理幾乎一模一樣，可是孫昂總覺得有些極為細微的地方是不同的。

　　即便是以孫昂現在的實力，也沒有辦法完全掌握暗海七界全部的自然法理，他還無法準確地界定兩者之間這種細微的差別到底存在於什麼位置——這只是一種感覺。

　　明七這幾天一直對外宣稱，他們是來貿易會上採購的外地商人，因而三天之後他們前去參加貿易會也就不顯得突兀，事實上三天內不斷有外地的商人趕來，孫昂他們的客棧也很快就住滿了。

　　這天一大早，大家一起出門直奔那四條街道。

　　至少玄素濱在繁榮經濟方面是一把好手，這一次的貿易會籌辦得十分成功，街道上井然有序，從城防軍中抽調了大批人手，用來維持城內的秩序，以往的一些貴族和高階信徒的特權暫時被取消。

　　商人們從城中各個客棧湧出來，匯聚到了這四條街道上。

　　除了他們之外，本地人也是喜氣洋洋的過來湊熱鬧，到處都是興奮奔跑的孩子，他們急不可耐的提前跑出去幾十步，然後回頭沖著父母爺爺奶奶不停招手催促著，長輩們也是含笑慢慢追上來。

　　孫昂融入人流之中，這種體會對於他的境界提升也會有所幫助。

　　明七很恭謹的跟隨在他身後，兩人這一路上走來，也將花間城的情況收入眼中。

　　明七低聲道：「大人，這些負責維持秩序的城防軍中，至少有一成是玄素濱的眼線！

　　我已經非常肯定玄素濱有大問題！如果沒問題她為什麼要如此嚴密的監控自己的城市？她這是心虛。」

　　孫昂暗暗點頭：「見到我們的線人再說。」

　　兩人像是真正的商人一樣，在會場內逛來逛去，和一些出售貨物的客商討價還價，並且還成交了幾筆生意。

　　一切掩飾得完美無瑕，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們走進了一間飯店，飯店內人滿為患，兩人來得早占據了一張桌子，等到客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店內坐不下了，店小二領著一名中年男子過來，抱歉說道：「兩位能不能行個方便？」

　　孫昂欣然：「請坐，出門在外遇見了都是朋友。」

　　店小二和那中年人都謝過了他。

　　等到店小二走了之後，中年人和他們攀談了兩句，而後悄悄觀察了一下周圍，壓低聲音道：「裁判所花間城總負責人陳義書見過神罰者大人！」

　　他提到「神罰者」三個字的時候，隱隱有些激動。

　　孫昂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的一笑：「你做得很好。最近城內有什麼異動？」

　　「小人乃是玄素濱府中的一名管事，這三年來奉命一直暗中監視玄素濱。最近一年來，終於有了發現，玄素濱每個月都會派心腹重臣押送一批物品前往落鳳山。而這個月就在明天晚上。」

　　孫昂點點頭：「落鳳山是什麼地方？」

　　陳義書回答道：「是城外三百里的一座大山，並不十分出名，但是在花間城的人都知道，那一片大山地形複雜，一般人走進去很容易迷路，所以很少有人前往。」

　　「你是懷疑，落鳳山乃是偽信者一個秘密基地？」

　　「是的。」陳義書說道：「根據小人一年多來的暗中調查，城主府之中每個月都會有大批物資神秘消失。

　　不過玄素濱做得非常隱秘，往往是通過不同的管事採買，然後再通過不同的人手分發下去。所以很難從出入賬上面看出問題來。

　　小人也是花了大量時間，暗中記下了每一筆的買入和支出，最後才發現這個問題。」

　　孫昂問道：「每個月消失的物資有多少？」

　　「差不多每個月有一百萬玉錢的數量。」

　　孫昂和明七相視一眼，都有些吃驚。一個城邦的城主，每個月都會支援偽信者一百萬玉錢的物資！這些物資能夠將一支三萬人的軍隊打造成為大陸上最頂尖的精銳，可以培養出一位命遷境強者，而這僅僅是一個月的數量。

　　明七按捺不住，低聲喝罵道：「玄素濱膽大包天，罪該萬死！」

　　陳義書問道：「大人，是否要追蹤這一次的運送，然後將這群偽信者一網打盡？」

　　「當然。」孫昂示意明七，後者取出一枚傳訊大乘符印，悄悄在桌子下面交給陳義書：「你先回去，一旦押送的人員出發，你馬上通知我們，我們隨後追蹤，一定要讓這些貪婪狂妄的偽信者付出應有的代價！」

　　陳義書一愣，問道：「神罰者大人，只有您們兩個人嗎？要知道玄素濱手下強者如雲，而且她乃是偽信者，真實實力恐怕要比外界傳言的強大得多。」

　　明七淡淡道：「我是明七。」

　　陳義書一愣，他一直不知道和自己接頭的人的真實身份，驟然知道眼前老者就是裁判所的大佬，驚得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頭道：「原來是明七老爺，您是命天境強者，由您坐鎮呢，再加上神罰者大人當然沒有問題了，掃平這群偽信者輕而易舉。」

　　「嗯，你好好辦事，等到玄素濱這一群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也會得到你應得的東西！」

　　「多謝大人。」

　　這一次的接頭順利結束，孫昂和明七卻沒有掉以輕心，下午仍舊在貿易會上轉了一圈，談了幾筆生意，這才回到客棧等候消息。

　　時間轉眼而至，可是到了後天晚上，陳義書那邊卻通知他們，城主府中今晚沒有動靜。

　　「神罰者大人、明七老爺！」陳義書的聲音通過大乘符印傳來，帶著明顯的激動：「小人又有了重大發現！他們之所以沒有出發，是因為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沒有送到。」

　　「什麼東西？」明七感覺到事關重大，急忙問道。

　　「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查出來那件東西是從神殿送來，本應該在昨晚就送到城主府，但是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來，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推遲行動。」

　　孫昂謹慎問道：「會不會是玄素濱察覺到了什麼？」

　　「不會。」陳義書說道：「小人今天特意加了小心，並沒有發現有人暗中監視我，城主府內一切如常。」

　　孫昂點頭，道：「好，你繼續監視，有什麼消息馬上聯絡我們。」

　　「遵命！」

　　切斷了通話之後，孫昂看向明七：「你覺得從神殿中送來的東西會是什麼？」

　　明七憤怒無比：「恐怕是我神的信仰！」

　　「什麼？」

　　「神罰者大人，這些無恥貪婪的偽信者，正在竊取本應屬於我神的信仰之力！從神殿送來的只可能是這種寶物，才會讓玄素濱不惜延後出發，因為相比於每個月一百萬玉錢的物資來說，這才是真正的重寶！」

　　孫昂緩慢的點頭，他明白明七的意思了：「他們有辦法竊取神明的信仰之力？」

　　明七肯定的點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毫無疑問他們的確可以。這並不是首例，之前我們剿滅的那些偽信者，他們之中不少人都通過竊取我神信仰的辦法，來壯大自身，往往能夠誕生出不可思議的強者。」

　　孫昂也已經將此中的曲折想明白了：普通的凡人當然不會有竊取神明信仰之力的方法，即便是竊取了，也不能拿來使用。

　　但是如果他們的背後站著另外一位星空神明那就不同了。

　　每一位星空神明的信仰世界之中，都會存在眾多的偽信者，為什麼會如此？這些偽信者其實都是別的星空神明的信徒，是祂們暗中布置的。

　　星空神明彼此之間的明爭暗鬥也從來不曾停止。如果利用偽信者將對方的一個信仰世界顛覆，變成了自己的信仰世界，那將是一個重大的勝利，削弱對方的同時壯大自己，這是神明們在漫長的生命之中，少有的「消遣」之一。

　　明尊現在又成了星空之中的眾矢之的，恐怕信仰世界之中的偽信者數量和「種類」都會大大增加。

　　知道玄素濱在竊取明尊的信仰之力，兩人當然憤怒，但是作為裁判所的一員，明七也格外興奮，覺得自己逮到了一條「大魚」。

　　又耐心的等待了一天，到了夜晚，陳義書再次聯絡了他們，聲音之中透著一絲興奮：「神罰者大人、明七老爺，他們行動了！」

　　……

　　九名武者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他們在黑夜之中穿行，就像是徹底融入其中一樣，即便是他們從一般人的身邊經過，那些人也不會發現他們。

　　九人悄然翻越了高大的城牆，悄然融入了城外漫漫無邊的黑暗之中。

　　孫昂和明七悄無聲息的跟上去，相比於前面的九人來說他倆更加可怕。兩人保持著一定的速度，不快不慢、不遠不近，追蹤著前面的九人一路來到了落鳳山。

　　一夜時間奔行三百里，還要潛藏行跡，這九人在這個世界上，也的確算是強者了。

　　天微微亮，九人進入了落鳳山。這裡的確地形複雜，孫昂如果不是利用氣息鎖定，單憑視覺的話，可能也會非常困難。

　　當天光大亮的時候，九人出現在一片碎石遍布的山谷之中。在山谷口有一座陡峭的石堡，和這個世界上頗討明尊歡心的利劍型建築不同，這座石堡宛如一根巨棒。

　　而在石堡後面的山谷之中，則籠罩著一片大乘符印。

　　大乘符印的布置十分巧妙，就算是孫昂從山外經過，也未必能夠發覺這裡另藏玄機。

　　前面九人通過了石堡的森嚴檢查進入了山谷，明七猙獰一笑，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道道關節劈啪作響：「終於找到了，可以動手用恐怖和殺戮來審判這些偽信者了，嘿嘿嘿！」

　　他正要進去，卻被孫昂拉住了。

　　明七一愣：「大人？」

　　孫昂想了想，又改變了想法：「也罷，進去看看吧。」

　　他隨手一揮，一層淡淡的光膜將明七也包裹了進去，明七不解：「您這是準備……」

　　孫昂神秘一笑：「走吧，這樣更加有趣。」

　　「有趣？」明七想了想，好吧，他只好承認，懲罰那些偽信者的確很有趣，於是老老實實跟在了孫昂後面。

　　他們穿過那座石堡的時候，看到裡面有著森嚴的守衛，還有各種大乘符印結構來驗證身份，但是這一切布置，全都沒有發現兩人，就讓他們這麼輕輕鬆鬆的走了進去。

　　明七眼中閃爍著光芒：「果然更加有趣。」

　　孫昂微微一笑。

　　通過了石堡進入了山谷之中，這裡竟然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鎮子！鎮子之中的居民剛剛醒來，有的在水井裡取水洗漱，有的已經開始做早飯，炊煙冉冉升起，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鎮。

　　可是明七卻恨得咬牙切齒：「這些可惡的偽信者，竟然已經有了如此眾多的數量。」

第 0075 集第 02 章

第 0075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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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 2022-08-21-v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