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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號:19713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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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0027 集
目前觀看:第 07 章
第二十五章 無量光14(朱雀記)
大勢至菩薩的頭顱在光面之上約三千公裏的虛空裏飄浮著,面無表情的與自己的身軀接著,菩薩寶像回複平常,向後朝著頭頂上方那道能量源泉合什敬禮。
滿天皆光,光線之中,並無阿彌陀佛身影,只有宏大聲音傳來:“你去吧。”
於是大勢至菩薩再一禮,歎了口氣,收拾重傷之後殘軀,往人間飄飄而行,不過數刻之後,便來到了五臺山上。
……
……
卻說那天界宇宙正中,滿天金華佛光正在淡淡散去,漸漸攏成一尊佛像,這佛像表面湛著金光,內裏也是一團光芒,看上去並無實相,只是一尊由光組成的佛體。
佛體極為高大宏偉,高數萬裏,橫亙天地之地,似乎要將這天地全數擔在自己身上。
佛眼未睜,只是淡淡一抹痕跡,旋即猛然睜開,光佛之像身後不知多遠處,兩顆恒星正在泛著光芒,恰好嵌在光佛的臉上的兩抹痕跡裏,湛湛有光,便是佛眼。
兩道光芒射出,掃視著這片安靜的宇宙,然後落在遠處。
在極遠處,一個縹渺微弱的金色痕跡,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宇宙的邊際飛去,那道痕跡在廣闊的宇宙裏顯得極不起眼,比一顆流星還要黯淡許多,若不是佛眼如電,斷不會察探到那處的波動異常。
宏大的光佛緩緩展開合什地雙手,一股威壓頓時控制住了這片宇宙。
遠處。極遠處,那道細細地,似乎隨時可能湮沒入宇宙黑暗底色裏的金色痕跡,還在不停地向著邊際飛行著。只是這道痕跡運行的軌跡極為怪異,一頓一頓,似乎沒有持續的動力,反而是隔段時間,便有一股猛烈地能量帶動著前行。
再近了些,那絲金痕漸漸露出真容,卻有些像是一根細細的火柴棍,只是這棍的材質無比金貴,火柴棍的後方,隔一段時辰。便會發生一次劇烈的爆炸,從而提供強大無比的能量。催動著火柴棍向著宇宙邊際高速的逃離。
金色火柴棍的末端,往外鼓了起來,看上去有些怪異,最末端有個極細微的開口,那種不知名的爆炸所散發地能量,全部從這個小孔裏噴了出來,拖成了長長的尾巴。金粉噴離,十分美麗,像流星一般美麗,卻比流星地速度不知快了幾千幾萬倍。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金色的,掃雷。
……
……
易天行趴在這根掃雷上,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並無傷痕,只是體內的菩提心被大勢至逼出來後,先前被阿彌陀佛的無量光掃了一掃,竟隱隱有了散體的危險。不由微驚,再用心經察探身體,才有些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肉體確實強悍,已經修複完畢,但先前與那道光的平面相抵,已經耗光了自己所有地神通火元,此時他的體內,真可說的上是空空如野了。
舉目往四周望去,只見一片黑暗,極遠處的恒星並不顯眼,似乎准備隨時沉入黑暗中休息。
雙腿夾著金棍,金棍後端包著核彈,每隔一段時間便爆炸一顆,此時也不知道炸了幾顆,速度已經加了起來,雖然這比他的筋鬥雲似乎還是要慢一些,但在如今真元盡毀的當頭,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易天行知道,自己並沒有逃走成功。因為在這片宇宙空間裏,雖然黑暗,卻依然有光,黯淡之光,而有光處,便有那人。一想到今次只怕難逃敵手,他的唇角不由綻出一絲苦笑來,在人間籌謀數年,專門針對勢至菩薩,定下諸般戰鬥計劃,由自己和兒子配合,終於成功地將那位佛界第一殺手斬首,未料得最後,卻引出阿彌陀佛。
想到先前那個毀滅一切生息的光面,他不由餘悸再生,輕輕拍了拍正趴在金棍前面不停咯血地那位,安慰道:“辛苦師公了。”
旃檀功德佛悠悠轉頭,撫胸歎息道:“拿我當盾牌,唉,你這孩子,怎麼如此欺師滅祖?想你師傅當年雖然頑劣,卻也未曾這樣做過。”說完這話,他老人家趕緊又雙手握緊金棍,雙腿一絞,生怕自己從這高速飛行的棍子上掉了下去。
易天行露齒一笑,不由想起很多事情來,上天之前,他在人間准備了許久,為自己准備了三套殺手?,這三件東西,其中一樣乃是觀音菩薩留下的甘露,一樣乃是偷盜之後又改裝了許久地核彈,還有一樣,便是自己胯下的這根金棍。
戰至今時今日這三樣東西的威力已經全部發揮出來了,只是想不到阿彌陀佛會來的這樣快。畢竟在人間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會成為阿彌陀佛的威脅,總以為以佛位之尊,是不會親手參與到殺戳這種沒品級的活動中來的。
也正是先前與阿彌陀佛無量光的一次碰撞,讓他找到了自己在天界護身的第四件寶貝——那便是天下第一的肉盾,旃檀功德佛的肉身——幸虧有師公大人的佛身擋住了阿彌陀佛的無量光,易天行才僥幸地在那個光面下活了下來。
“那是佛爺的光,沒您這位佛爺,我能怎麼辦?”易天行騎在金棍掃雷上,笑得像個老巫婆。
旃檀功德佛又咯了一口血,很神妙的,那血咯到虛空之中,轉瞬便化作虛空,無奈何搖頭歎道:“我本不願出黑石,你捉我出來,這下好,佛土果然動蕩,阿彌陀佛精妙安息,於電光之中禮敬如來,何時曾像先前那般暴戾。那光面渾圓,卻隱含無上寂滅之意……”他忽地住口不說,又是一歎:“看來他真是要做佛祖了。”
“這佛祖,不是他說做便做得的。”易天行忽然眉頭一皺。旋即笑道天下書庫含淚辛苦手打勢至菩薩估計此時下凡找文殊麻煩去了,若葉相今世又死了,師公你就准備接佛祖地位子吧。”
有椿極巧的事情,這師公並徒孫二人,剛好都是須彌山衣缽的繼承者。
“你是彌勒,難道你准備撒手不管?再說……”旃檀功德佛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與文殊菩薩交好,為何並不著急?”
“師公說的哪裏話?”易天行唇角含笑,“文殊是我今世地兄弟,不過證得大菩薩果位,總是死不透徹。至不濟十八年後又是一頭好禿驢,到時我再買酒與他去飲。割肉與他去食,再來個兄弟一場,何須傷心?”說是這般說著,便想到大戰之時,看見五臺山上的清光湛湛,那演教寺裏門檻上坐著的清俊小和尚,易天行心頭一痛。神識裏無由生起一股悲意,不知葉相此番能否從勢至手下保全今世記憶肉身。
旃檀功德佛知道自己這位徒孫面上憊賴,心裏卻是個重情義的人,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繼續說,反而是從金棍上轉了過來,看著金棍後方吐出的長長火尾,隔了些時,金棍後方又是一次劇烈的爆炸響起。震的棍子顫抖不停,似乎要從中彎折一般。
他是深知這棍子厲害的,雖不是世間最堅硬之物。卻也差不了多少,最可怖的還是這金棍難以想像的延展性,就算天雷電斧來煉,也不會留下絲毫痕跡,偏生棍尾之火,卻燒得這金棍有些發白起來,不難想見那道火尾地高溫,微微驚歎道:“徒孫,這是何方神物,竟能生出這等高溫,比那老君爐的火只怕還要高些。”
易天行解釋道:“這是人間地一種兵器,爆炸後,便能生出強大的能量,力量還在其次,關鍵是其中的高溫和輻射,對於仙佛還有些殺傷力。”
旃檀功德佛贊歎道:“不想如今人間也有這般利器。”
易天行卻是微微一笑,搖頭道:“我從人間帶這東西上天,便未曾指望這核彈能轟死勢至菩薩,如果是一般的菩薩羅漢倒也罷了,只是大菩薩果位之人,移轉太快,佛土大能又精於操控空間,用高射炮打蚊子,基本上不可能,所以先前也只是偷襲成功了一顆。”他還沒有說完,這東西是他的壓箱底,如果用的多了,讓滿天神佛知道其中原由,那以後再來使,就不似現在這般使的利落。
“既然無用,帶著作甚?”旃檀功德佛知道他說地核彈,便是自己曾經在後天袋裏看見的那些鐵疙瘩,疑惑問道。
易天行笑而不語,帶核彈上天,第一椿用處,自然是用來偷襲勢至菩薩,第二樁用處,便是准備在自己真元全盡的時候,為自己提供逃跑的動力,至於第三樁用處,他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用到,因為一旦使用,那便證明自己已經踏在了生死的關頭。
“紅藥瓶,藍藥瓶,只要能吃的,都是好東西。”易天行這樣想著。他知道師公是不會也不願意打架的佛爺,所以也懶得和他解釋。
當初老猴在歸元寺裏也一直對這些鐵疙瘩嗤之以鼻,認為用來對付大菩薩和佛爺一點用處沒有,說到底,老猴終究是個爽快人,不像易天行這般面相忠厚,實則屁股後面拖了根嫩狐狸尾巴,所以想不到易天行竟然給核彈安排的最關鍵任務,是些非戰鬥用處。
……
……
二人就這般閑話家常,金棍屁股後面核彈開著花兒,高速地飛行,將他們帶往宇宙的深處,很有默契地沒有說阿彌陀佛如何,因為易天行此時真元已盡,若阿彌陀佛追了上來,就算有旃檀功德佛這宇間第一肉盾,也逃不脫形神俱滅,佛性飄緲地那一刻。
既然多說無益,那便安靜,且有風度的逃吧。
很久的沉默之後,慣常無風度地易天行終於撕扯落了風度。一把揪著師公的腰間軟肉,問道:“真的打不開?”
“是啊。”旃檀功德佛眉眼間略有歉意,“被你舉著,生生受了阿彌陀佛那記無量光。我一時也緩不過氣來,雖說在佛眼之中,空間不外乎是心頭一念,奈何你我從先前起,這些時光裏,總被阿彌陀佛綴著,他的佛息彌漫在這空間裏,我不如他,自然打不開。”
易天行自然問地是打開空間通道,逃往人間。一聽師公自承無法,不免有些絕望。半晌後又問道:“阿彌陀佛現在在何處?”
旃檀功德佛一合什道:“他一直就在我們身邊。”
易天行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阿彌陀佛身為淨土之祖,身心跨過空間無礙,想當初老猴何等樣能耐,但在佛祖的明悟空間之前,仍是逃不出五指山去,雖然阿彌陀佛肯定比佛祖要差上太多。但自己也比猴子差上不少——這片宇宙黑暗,卻依然有光,若對方真想抓住自己,只怕早就出現在了身邊,只是不明白對方為何一直不動手。
他冷冷道:“先前那道光壓之下,我才知道就算大菩薩果位,距離佛的境界,相差還是太遠,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動手。”
“他在看我。”旃檀功德佛正色道:“我在你這棍兒上。若他來殺,總會有些不好意思。”
佛不見佛。
……
……
易天行微笑道:“主要是殺不死你,入了佛位。便不死不滅,但他可以來殺我……師公,若你肯出手,我倒有幾分信心能逃回人間。”這一路以來,他都把師公老人家吞在肚子裏,縱是艱險,旃檀功德佛也一直沒有出手,只是隱忍被動挨打,縱使當了回盾牌,也不是主動出手。
旃檀功德佛忽然柔柔看著他天下書庫含淚手打道:“你這癡兒,應當知曉,我從來不喜歡暴力的。”
“暴力總是解決事情的手段之一。”
“但如果我也開始用暴力了,那我便不是這佛了,也便沒有使用暴力的能力。”旃檀功德佛微微一笑。
佛,是一種領悟,每個人成佛的途徑不同,領悟不同,而這種領悟卻是佛位的根本,若將這根本放棄,自然也就放棄了佛位。
旃檀功德佛在未動嗔念之時,便是世間最不可傷害之佛身,若動嗔念,只怕便果位立失。
……
……
騎在金掃雷上的易天行聳聳肩,微笑道:“那我們便分頭走吧,若你在這裏,他不會動手,可我們也出不去……我發現所有地人都忘記了一件事情,搞錯了一件事情。”
寂靜的宇宙裏,黑暗與寒冷相加,不知道阿彌陀佛正在哪個層級地空間裏默默注視這個像噴火掃雷一樣的逃生工具,也不知道聽見易天行這句話沒有。
“他要殺彌勒,要阻止六道輪回打開,所以才會拋下佛的偽善出手。”易天行道:“但我上天,本來就不是因為這些狗屎事情,我要做的事情,只是找到你,然後帶你回人間,把師傅放出來。”
確實,似乎在很多人有意無意的遺忘下,所有人都將易天行上天的目的淡化或是歪曲了,前世地童子,佛祖的安排,今世的彌勒,太多的事由掩蓋了他最真實,也是最純樸的目的。
“淨土要我死,那便死吧。”易天行緩緩閉上雙眼,“只要師傅能出來就好,師公,雖然你一直認為師傅出來後,一定會天下大亂,但若你真心疼我們這些後輩,還請你破開空間,去人間一行。”
話一說完,他一腳踹在師公那沒有多少肉的屁股下,把他踹成一道黑光,往宇宙某處飛去。
旃檀功德佛一路飄浮,一路合什,心知徒孫是以己身為餌,讓自己能有機會破開空間,不由微覺愕然,看著那個轉瞬間消失在宇宙中的金痕,這才發現,一路上看著無比憊賴自私、胡搞瞎鬧的易天行,居然也有……如此悲壯懇實地一面!
這般想著,看著宇宙邊緣忽然暴發的大光芒。他還是雙手一合什,將自己地無上佛身煥化在了空間之間地壁障裏,就此不見。
阿彌陀佛說,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
這光沒有溫度。沒有能量,只是純粹的光。
宇宙的某一處,像是數萬個太陽同時亮了起來,照亮了所有地方位,奪去了所有星辰的光采,無數的光痕向著中心那個小點上鑽了進去,光息之中盡是寂滅之意,似乎要將那處所有的生意全部絞殺。
光芒之中的小黑點是易天行,他結著蓮花童子手印,雙腿迭加。面容安樂,似笑非笑。
他看不見阿彌陀佛在哪裏。但他知道,這些光,就是阿彌陀佛,無量光佛。
若不殺死自己這個候補彌勒,阿彌陀佛是不會罷手的,所以只要自己能拖一些時候,師公便能去人間。雖然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迂腐的師公會不會又去找個破落的星球種樹,而不管這天上人間的一切肮髒血性事。他知道自己地境界,比阿彌陀佛的境界還差地太遠,所以自己必然會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死,但若沒了今世的記憶,沒了身周的人與事,這和死又有什麼區別?
易天行不想死,但今次看來是不得不死了。所以他只求能將死的時間能拖上一陣。
……
……
無量光中,隱隱有聲音傳來,那個聲音顯得極為空曠在星辰之間穿行,在宇宙之間溫柔傳播:“想不到你居然會勇於犧牲自己。”
扯蛋,易天行在心裏微笑想著,自己乃是劫前一火,最喜生命之樂,跳躍無常卻不以為苦,犧牲?哪有這般簡單,先前與師公說的那般悲壯,像自己去堵槍眼一般,只是為了騙老人家,感動老人家,讓他去人間罷了。
金戒此時早已收回他的手指之上,泛著淡淡流光,只是這光與滿天地無量光比諸起來,卻有若螢火般黯淡。此時的他被囚在阿彌陀佛生造出來的空間裏,感受到四處光滑青實的壁障,卻是根本無法破開,雖然他此時已經能看明白空間的奧秘,也擁有破開空間的能力,但體內真元已盡,即便正自顛峰狀態,只怕也會被阿彌陀佛的無量光全數壓制著。
當年在梅嶺之上,對著血佛的偽息,易天行便有些不知所措,但如今境界與那時早已不同,所以雖然被阿彌陀佛的佛光籠著,他心中並無一絲畏怯,只是微笑著看著這些光,感受著身體內生命地流失,
他忽然歎了口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著名的米奇牌小書包還在他的肚子裏,他憨憨一笑,神念一動,將裏面地鐵疙瘩吐了一枚,然後在自己的肚子裏炸了。
對,在肚子裏炸了。
……
……
轟的一聲悶響!
易天行的身體驟然懲大!急劇間被拉長了數百倍,看上去就像一個恐怖的大玩偶!他肉身各個部位因為牽引力的不同,而扭曲著……無數道沖擊波從他的嘴裏,鼻裏,耳朵裏噴了出來,反震著他,在無量光中不停飛翔著,然後撞光壁而回,就像是在素色紙燈罩裏瞎飛的蛾子一樣。
只是一枚當量恐怖的核彈在他的肚子裏爆炸,把他炸的更像是個恐怖的“小胖子”。
……
……
不知過了多久,核彈爆炸強烈的威力終於天下書庫含淚辛苦手打停止,而易天行的肉身也終於回複了原初,只是他的雙眼裏顯得那樣的黯淡無神,全身上下盡是血花,但轉瞬之間,又修複如常。
真是可怕的肉體啊……!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眼,眼中全是天火燎繞,金瞳有神!
他竟是將核彈爆炸所帶來的高溫全數吞了進去,化作了本身的真元!
……
……
無量光在這一刻柔和了下來,阿彌陀佛的聲音從裏面響起:“癡人。”
“癡在何處?”易天行傻傻一笑,打了個飽嗝。
“只是多添痛苦罷了。”阿彌陀佛悲天憫人。
“您要殺我。總要允我有不被殺的覺悟。”
“你本是劫前一火,被佛祖擷回渡為人身,前五十三參,後五十三參。只是助你登佛位。”籠罩著宇宙地光線漸漸濃厚了起來,佛的威壓無處不在,“但不能是現在。”
易天行的身體還在不停噴著火,流光異彩:“我不想作彌勒的。”
佛光又是一次淡淡地流轉:“有許多事情,不是你願我願,你如今已到這般境界,難道還不明白?這世間萬事萬物,早有因果,佛祖既已跳出因果,便不應仍留這因果的世界。而你我仍留在這因果的世界,便需要承受萬事之因。萬事之果。”
易天行沉默著,痛苦著,低聲嘶吼著:“因果業報,不應在我身上!”
“是在我身上。”阿彌陀佛的聲音在佛光之中無由回蕩,似乎有些悲哀,“一切罪業歸我身。”
“別急著攪罪,你還沒有殺死我這個彌勒。”易天行微笑道:”我與一應神佛凡妖不同。我的靈魂,便是那蓬火,我的生命,也是那蓬火,只要有火,便有生命,我腹中千枚核彈,便是千瓶大補之藥。”
緊接著,他又摸摸屁股。有些慚愧道:“只是想不到屁眼也會噴火出來,不雅,著實不雅。”
這便是核彈的第三個用途。也是上天之前,易天行准備的終極手段,十全大補核彈丸。
一枚核彈所造成的沖擊波自然是殺不死什麼的,但裏面地高溫,卻是足以融盡鋼鐵,卻恰好是易天行最需要的生命能量。數千枚核彈在這兒滋養著,縱使無量光凶怖寂滅,卻足夠他撐上數十小時。而數十小時後……若易天行所料不差,那猴……那慣能折騰,特能護短地猴兒……應該也脫困而出了。
……
……
光線之中,再沒有聲音傳來。
他只是感覺自己的生命又在被那些光線抽取著自己的真元,自己的生命,而更恐怖的是,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易天行並沒有時間的參照物,但那顆逐漸煥散的菩提心卻是清楚地提醒他,這個空間裏地一切,都開始慢了下來,若這樣耗下去,只怕……他忘記了一件事情,阿彌陀佛乃是佛祖之後,佛土第一號人物,空間時間二元素,能操控前者,但對於時間的領悟力,也是最接近佛祖之人,雖不能回到過去未來,卻足可以令時間變慢加速,直至近乎凝結。
這般下去,千枚核彈爭取到的時間,只怕只會是外部空間裏的一秒而已。
“師傅……看來等不到你了。”
有生以來,易天行第一次真切地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心中不免有些悲哀,面上卻依然驕傲笑著,望著身前身後那些高貴的光,用手捂著臀部,承受著核彈在自己身體內爆炸所帶來的巨大痛苦,蠻橫地吸收著一切可以吸收的溫度與能量,延緩著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
……
一只小黑祟,兩只小黑祟,三只小黑祟,四只小黑祟……易天行睡不著,雖然沒有痛苦,卻能感受到自己地靈魂,或者說自己的菩提心正在漸漸煥散,被貫穿於身體內外的光線湮滅著身心。
一次涅磐,兩次涅磐,三次涅磐,四只涅磐……他忽然想到,佛祖確實挺無聊地,一輩子就在數著自己涅磐了幾次,人類睡不著數祟羔,數了幾千次還睡不著就算失眠了,佛祖死不了數涅磐,數了幾千次還死不了,這算什麼?失死?失生?失身不對,看阿彌陀佛都已經沒有具體的佛身了,佛祖肯定也不依於形象,就算他老婆想婚內強奸,天下書庫含淚辛苦手打只怕也沒有辦法,難道是失聲?那是戲子才考慮的問題……嗯,有些困了,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從幻覺裏醒了過來,因為他餓了。核彈炸完了,被血的藥瓶兒沒了,他絕望了。
易天行最後一眼在這個世間看到的,還是那些令人有些厭煩的光。
在死之前,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知道那個人是來救自己的,但聽了之後,仍然很生氣,心想老子都已經死了,你再來說,豈不是故意氣老子?說老子愚蠢?——大丈夫在世,死便死罷,蠢是不行的——最後那個聲音是觀音菩薩的聲音,菩薩在歎息:“你既然知道火元便是你的生命,那為何一開始,不躲進那些永恒燃燒著的恒星裏去呢?”
嗯,為什麼自己當初的作戰計劃裏忘記了用恒星來補充真元,這個問題,下次開後圓總結會的時候,一定要和老猴師傅好好研究一下。只是,還能回到那個後圓裏去聽老猴的聒噪嗎?
易天行的唇角綻出一絲苦笑,向人間的鄒蕾蕾同學使了記穿越空間之飛吻,然後就此死去。第二十六章 冥間13(朱雀記)
天界佛土大宇宙。
看著漸漸消失在空間中的那絲佛息,觀音菩薩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右手一招,從萬千佛光之中,將易天行的屍身收到自己身旁,橫著淨瓶,便將那屍身收了進去。
光線漸漸變幻著色彩,與周遭的宇宙空間起了著感應,最後光塵落定,現出阿彌陀佛無上寶身。那寶身橫亙天地之間,高約數十萬裏,自然一股威壓,壓在宇宙之中——好一座宏偉光佛,佛面柔和,寶光煌煌然射出!
阿彌陀佛睜開雙眼,兩顆遠方星辰之光透過:“你……終還是來了。”
觀音菩薩寶像莊嚴,但在這尊參天巨佛之前,卻顯得十分渺小柔弱,就像一只小鳥飛舞在雄偉的大山絕壁之前。他一合什,微微低頭,對著身前似乎要侵占自己身旁所有空間的光線一禮,然後對著重重金光裏的那位佛低眉說道:“見過父親大人。”
光佛未動,卻有宏大聲音在宇間響徹:“你收童子屍去。”
“是。”觀音菩薩又是一禮,便准備離開。忽然間,這方宇宙內的光線亮了起來,耀得四周無不光明,菩薩微微皺眉,望向佛光之中那並不清明的某處,在那裏隱隱有股很強大的力量正在波動著,星辰都受到這股波動的牽引。
觀音菩薩知道,自己父親的心動了。他一見阿彌陀佛之面,便稱父親而不言它。雖然並不指望能用當年人間情懷來羈他心思,但也不算一步贅棋。
“將童子屍身留下。”
那團彌漫著地光團中,阿彌陀佛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不知為何。這位佛界的至高之主推翻了自己先前給過的承諾。
觀音菩薩地眉梢極清美地挑了起來,淡淡的目光毫不示弱地望向光團之中,幽幽道:“父親既然已經殺了易天行,為何還要強留他的屍身,難道父親真的不顧我與易天行這數世的情份?真要迫孩兒對父親不敬?”
光團之中,隱有一絲笑聲傳出,那笑聲很清淡,卻似乎蘊著無比的寒冷:“留下來。”
隨著話音出口,光團猛地散開,再也看不到凝聚的厚處。只是均勻地鋪散著,從四面八方。向觀音菩薩的寶身匯去。
觀音菩薩看著四面八方凝聚過來的光,眉心的那粒紅痣顯得愈發地亮了。
然後他出手。
出一只手,兩只手,三只手,十只手,百只手,千只手。萬只手,億只手,無數只手……捉那一粒光,兩粒光,三粒光,乃至無數粒光。
無量光,無數光,向著觀音菩薩地寶像匯聚,卻被觀音菩薩寶像之後伸出的無數只神手輕輕拈著!
每一只手宛如一朵要綻放地青蓮。捕光捉影,在身邊輕輕拈下一粒光塵,那似乎永遠無法停留。無法捉摸的光,在觀音菩薩的手下,卻成了有如實質一般的光亮小蝌蚪,被他的食指中指輕輕拈著,任那光塵如何跳動,卻是無法掙脫開來。
……
……
許久之後,這片空間裏黯淡了許多,那些光塵在那些看著十分怪異可怕的觀音菩薩神手叢裏,不再掙紮,漸漸暗去。只留下一個微熱的地背景在這空間裏像無主的神魂般飄蕩,這些微熱的背景溫度太低,甚至有些黑暗,但若仔細看去,才會發現比宇宙裏真正的背景還要亮了少許。
均勻而平衡的光粒抹塗。
“癡人。”
阿彌陀佛第二次說出這個名詞,聲音裏不期然帶著一絲倦意與悲哀,然後便消失在了這個空間裏。
嘶嘶響聲起,就像是無數條蛇在蠕動著,觀音菩薩面無表情,雙眼緊閉,將自己身後恐怖的無數雙手收回自己的寶像之中,寶像清光已經全然頹散,看上去青凡無奇,動作極其緩慢機械,就像是沒有了自主的意識。他左手端著的那個瓶兒紋絲不動,淡淡地裂紋就像瓶子裏易天行的厚身一樣可憐。
一道清影自天際飛來,落在觀音菩薩的身前,那清影不及說話,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壺,遞至菩薩地唇邊,灌了進去。然後又取出各式樣的法寶,散至身周空間裏護衛著,這才一伸雙手,輕輕捉住觀音菩薩細細的手腕。
那清影身後有一道渾圓光圈,正是道家絕頂人物。
隨著他握住觀音菩薩的手腕,他身後的清光圈卻是越來越淡,不知過了多久,眼看著清光圈便要消散的無影無蹤之時,那人終於清喝一聲:“醒來!”然後飄然離開數萬裏去,安靜地注視著觀音菩薩這處。
隨著這聲喝,觀音菩薩悠悠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無數道光從他的寶像中爆開!沒有一絲聲音,只是猛地爆開,化作無數道美麗的光線,往這宇宙的四面八方散去,而菩薩的寶像在這光線正中,看著無比莊嚴!
……
……
“想不到,他真會起意殺你。”那個清影此時又飄回了菩薩身邊,輕輕理著頜下的長須,微笑說道。
觀音菩薩微微一笑,看著手中的青色瓶兒:“先前,我也想殺了他,只是沒有成功而已。”
“想不到,菩薩的神通,竟然如此高明,阿彌陀佛居然也受了重傷。”
“天尊……”觀音菩薩微笑望著身旁的元始天尊,不知為何,卻忽然住嘴不言,想來觀音菩薩的真正境界。連他這位戰友也是首次得見。
“想不到許多年未見,阿彌陀佛地無量光境界已經如此圓融可怕。”元始天尊若有所思。
兩位真正的大神通,大權利者,雖然沒有說話。但都知道對方想要求的是什了。天尊用三個想天下書庫飆淚手打不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夾著一絲朋友地關心,一絲道門的中立,一絲天尊應有的旁觀態度。
“六道循環與你們那邊也有關系。”
“是啊,所以我看著玉帝與真武這兩個孩子折騰,卻從來沒有說什麼,因為連我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元始天尊負手於後。身後圓融清光漸漸亮了起來。
觀音菩薩微笑著:“既然天尊心意已定,那就看地藏王菩薩如何了。”
元始天尊忽然極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搖頭苦笑道:“為何你們父子之間,殺來殺去的,似乎毫不動感情?”
觀音菩薩看著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的光線,面容慈祥而寧靜。
“阿彌陀佛此時在何處?”
“他雖然殺不得我,但我用盡全力也留不下他來。”
“可是易天行已經死了。”
“不錯,所以彌勒便要生了。”
觀音菩薩微笑著,面上的肌膚卻開始變黑。一股死敗的灰色慢慢侵蝕著他地全身,阿彌陀佛無量光真正的傷害,開始顯出恐怖地威力。菩薩卻似乎並不在意,仍然想保持那寧靜的笑容,只是眉毛卻緩緩飄落,連眉心那粒紅痣都多了些細微的黑點,逐漸腐爛。
“我終究不是佛的對手。”菩薩對這場似乎一觸即分的戰爭做出了定論。
元始天尊微笑著說道:“既然童子陰魂已入冥間,後面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了,我送你回普陀養傷吧。”
這位道家地至尊人物。知道先前那些光,那些手,乃是佛土有史以來最震駭的一個事件。觀音菩薩與阿彌陀佛之間的戰爭,戰爭的結果是觀音菩薩受了不可逆轉的損傷,而阿彌陀佛的光,也淡了許多。阿彌陀佛應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又擔心地府的局勢,所以離開。
天尊卻只是淡然看著,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裏。而且他還有些疑惑深深地藏在心底,身邊這位交往了數千年地友人,難道真的只有剛才那次出手中顯示出來的那種實力嗎?
“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易天行地肉身?甚至不惜與阿彌陀佛正式攤牌。”
“如果……”觀音菩薩淡淡回答道:“我說的只是如果,如果那猴兒出來了,我總得把他徒兒的屍體還給他。”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冥間的戰爭還在繼續,因為觀音菩薩法會而暫停地天界戰爭,在今日易天行離開普陀山之後,又猛烈而無趣地開始,不知有多少天神天將天兵因為殺孽而墮入冥間,永世不得超生。
冥間聚著五百年來人間應轉世之陰魂,不知有多少億生靈,所以加了這數十萬天兵生靈,也不覺得如何擁擠,但卻增添了不少熱鬧,正所謂“此去泉臺集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真武的北極叛兵,在降入冥間之後,在神識未散之前,依然聚在了首領的麾下,而淩霄寶殿的死兵,也自然依著天界的局勢,加入了另一個陣營。
如今地府的局勢並不複雜,地藏王菩薩與真武一在天,一在地,都是在行著揭竿而起的事業。真武反的是天庭,而地藏王菩薩反的卻是當今佛土的當家人,西方淨土——地藏王菩薩領著冥間億鬼,想生生殺出一條通道,直接通往人間,而西方淨土卻領著無數強者,堵在了那些白骨鬼軍的前方。
冥間群鬼的數目自然要占絕對的上風,但天庭往冥間增兵,加上西方淨土之百餘年間,不斷地將淨土裏的強者送入冥間,所以實力還是要以西方淨土與天庭那邊為勝,在七十幾年前,一次戰役之後,冥間群鬼大敗。天庭的那根打神鞭,竟直直離冥間群鬼精神所系地白骨塔只有十幾公裏的距離了。
好在二郎神來了!這位殺神以一己之力,與天庭、淨土諸多強者抗衡至今。
所以,在莽莽黑原的冥間大地上。只有一條戰線,一條敵我分明的戰線。那條線是雪白色地,是由雙方死靈的身軀骨粉所構成,連綿戰爭,在那條線上不知打散了多少陰魂,壓碎了多少白骨,厚厚的染著死灰色的白色骨頭被砍碎,壓爛,踩入黑土之中,旋又被翻起。時日久了,竟將那條線上厚達數十米的泥土也都染成了淺白色。
森森然的白。雙方便是僵持在這白線兩側,無法進,亦不想退。
……
……
今日白線之上與往常一樣也有戰鬥。延綿數千公裏的戰線之上,真武送下地府的冥兵,正與白線那側的天兵們在空中廝殺著,紛紛揚揚從高空墮下,砸的地面寬約四公裏地白色土地上一片骨粉。直似柳絮惹風礙眼急。
在地府冥後的後方,一朵烏雲正緩緩飄浮著,烏雲之上,冥間除了黑白之外,唯一地一抹亮色,正盤膝坐著,淡鵝黃的戰袍賦予了那人一絲貴氣,盤龍襪飛鳳帽上,卻隱隱有些黑光。帶著一絲墮落的氣息,他足上穿著的那雙縷金靴底,卻是一團死息繚繞。上有骨粉點點,更有淨土羅漢靈血,絕殺之氣油然而升。
在天兵的後方,卻是無數朵白雲,雲上戰著天庭的仙將還有淨土方的羅漢菩薩,無數道眼光,都盯著那朵烏雲。
白雲地後方,忽然一道閃電劈過,隱隱可見一道如龍般的鞭影劃破這方死氣沉沉的土地。
二郎神緩緩睜開雙眼,眉間那道如柳葉般的天目猛睜,一道亮光閃過,手中三尖兩刃槍脫手而出,化為一道黑光,從越過白線的一位羅漢胸間穿過,然後沿著詭異的軌跡回到他的手中。
未曾出手,便已殺一人,這槍行走的軌跡太過詭異,所以遠方那道天下書庫飆淚手打如龍般的鞭影忽嘯著劈下時,也只劈中了一絲殘影,鞭影落下,不分敵我 竟是生生震碎了數萬名天兵冥兵靈體,鞭中挾著地毀天?神的威力,竟讓那些白雲之上的仙人羅漢們也有些心神激蕩,險些落下雲頭。
“打神鞭。”二郎神坐在烏雲之上,打了個呵欠,俊美至極地面容上忽然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不願做神仙,你又如何打得著我?”
……
……
因為真武起事往冥間送了許多兵士,所以冥間那些毫無戰鬥力的群鬼白骨腐屍們,終於離那道恐怖的白線遠了一些。雖然億萬道無情無識卻依然狂熱的目光,依然直直地望向天庭淨土戰線之後那記由天而降的白光,但卻被地藏王菩薩仁慈地留在了暫時安全的地域。
這是一座大黑山,黑山極陡峭極高,山頂隱約可見聖潔無比的一個白色的塔。
大黑山下方圓約有數百公裏,無數的白骨腐屍遊魂正擠在這裏,等待著冥間的勝利,等待著前往遠處天光的一日據地藏王菩薩說,那記天光處,乃是無上慈悲如來佛祖留給冥間群鬼的安息之道,是擺脫幽居冥間不得出淒苦景況的唯一通道。
所以大家安靜著,白骨在風中一動不動,縱使被風吹落了筷子一樣的指骨,也沒有驚歎。腐屍也不動不動,臉上的黑汙血肉緩緩滴到自己千瘡百孔的腳下,大家的臉上都充滿著安祥,看著極遠處那道白線,看著那道白上的法寶仙光,看著那柄穿神?佛的黑光槍,安靜地等待著。
只有遊魂無法安靜,這些遊魂們死的太幹淨,連自己在人間的一絲物質存留都無法帶入冥間,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安靜地站在一處不動,只好如同風中落葉一般,在群鬼陣的高空上飄來飄去,有時這些遊魂也往下落去,從白骨兄弟的肋骨間穿過,從腐屍哥們兒爛成大孔的眼眶裏穿進,與他們打著並不親熱的招呼。
白骨腐屍都是後輩,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幾千年,所以才有心思傻站著等。
遊魂們已經看了幾百年了,雖然心中對於光明處的天生向往並不稍減,但腦中對於人間的記憶卻是漸漸消褪,所以那份狂熱要淡上許多,所以還有心思玩耍。
在大黑山上,便有九十幾萬個遊魂正在穿梭著,偶爾交談兩句,更多的時候便是在冥風中飛行。飛行,是他們在冥間唯一能有的樂趣,曾經有幾個膽大的遊魂嘗試過飛到白線的那邊,反正他們已經沒有物質依存,天兵的武器對他們的傷害也太小,這才敢過去取笑對方。
不料後來,淨土來了許多和尚,幾聲咒一念,那幾個膽大的遊魂便散了大半。所以如今遊魂們只敢在大黑山下遊蕩飛舞,像滿天的黑蝴蝶,但更像恐怖片裏的咒怨戾氣。
只有一個遊魂安靜著。
這個遊魂坐在大黑山下的一塊岩石上,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模糊地似乎隨時會消失的臀部線條,與岩石的表面若即若離,並沒有真正坐上。
遊魂看不出來性別,但像這個遊魂這般沒有長長頭發的,似乎也很少見。他右手輕輕撫摸著身旁的一架貓骨,淡淡的手指從貓骨的縫隙裏穿進穿出,像個貴婦人一般。
在他的四周,空出了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來,空地外那些白骨腐屍有些畏怯地注視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家夥。
遊魂幽淡的手指動了動,像是在給骨貓撓癢,不知為何,那只死去不知多少年的貓似乎能感覺到遊魂的動作,張開了只剩下牙齒的嘴,對著空中張了張,似乎在很愜意地叫喚。
這個遊魂已經沉默了許多天了,忽然開口咕噥道:“冬白啊,你又癢了嗎?”這句話一出口,遊魂便似乎醒了過來,嘴裏的話語再也止不住了。
……
……
光頭遊魂忽然抬頭望向大黑山上的那座白塔,微微偏著頭,顯得十分苦惱:“為什麼覺得小白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
“耳熟?耳是什麼?”遊魂下意識裏將手伸到自己的耳朵處,但他是遊魂,能保有四肢的形狀已經難得,哪裏還能摸得著耳朵。
“操!我耳朵到哪裏去了?”
“噫?我?我的耳朵?我是什麼意思?”
“操又是什麼樣的行為?”
“什麼是我?”
“我是誰?”
“那兒的人為什麼要打架?為什麼我知道他們是在打架?旁邊那些骨頭架子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遊魂警惕地掃視了四周一眼,活著的時候他就是個表面憨厚,實際上有些陰險的家夥,此時便成了無知無識無情的遊魂後,這一點本能卻沒有忘記,“這裏是什麼地方?天下書庫飆淚手打我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被我摸的這只貓……等等,為什麼這個小骨頭架子叫貓?”
“我好象對於狗要熟悉一些。”遊魂很鄭重地點點頭,“雖然現在的我還不是很清楚狗應該長什麼樣子。”
……
……
冥間的戰鬥持續著,大黑山下的群鬼等待繼續著,空中的遊魂飛舞著,坐在石頭上撫摸小貓的遊魂還在繼續思考。這一思考就不知道思考了多久,雖然很多只有人間存在的事物,因為缺少參照目標,而沒有在他的意識裏形成完整的概念,但他總算成功地掌握了一些意識領域裏的東西。
山中不知歲月,冥間亦不知歲月,遊魂就這樣孤獨地思考著。忽然有一天,他想起了一句詩來:“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遊魂歎了口氣,從石上站起,很悲哀地說道:“九州分家了……原來我死了。”
第 0027 集 第 08 章
第 0027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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