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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號:1911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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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006 集

目前觀看:第 02 章

第一部 殺青州 第051章 殺人不用刀

那人一見馮西輝縱身撲來,大驚之下拔足便逃,儘管他逃得十分迅疾,可馮西輝的掌緣還是觸到了他的肩頭,那人向前一個踉蹌,只覺肩頭好似被烙鐵燙了一下似的,又熱又疼,半邊臂膀都沒了力氣,不由為之大駭。

他早知馮西輝的武功了得,可是直到真正交手,才知道馮西輝的武功竟已高明到了如此地步,根本不是他能正面抵敵的,因此立即放棄了繼續撩撥馮西輝殺機的想法,他“哎喲”一聲,拔足飛奔,一個身子在土坑林木間彈跳如丸,度竟也快得驚人。

馮西輝咬緊牙關,自後緊追不捨,那人似乎比較熟悉這裡的地理,仗著地面坑窪不平,不時又有各種樹木甚至裸露的樹根可以阻礙追兵,東奔西竄動如脫兔,馮西輝恨得牙根癢癢,卻始終抓不到他。二個人在林穿梭往來,馮西輝漸漸追出了真火,他雙眼緊盯前邊那個身影,只想把他斃在掌下,除此之外再不做他想。

那人逃著逃著漸漸感動力竭,不敢再在林周旋,開始向林外逃去,眼看前邊出現一塊空曠的平地,孤零零生著幾棵樹木,由此穿過去,斜坡下就是一片破破爛爛的民宅,若被他逃進那裡,藏身之處甚多,再想捉他就難如登天了,馮西輝不禁大急。

那人似乎也現逃生有望,一矮身加快了腳步,同時得意笑道:“馮總旗,只要被我逃走,把你的身份張揚開去,哈哈……”

馮總旗聽他語含威脅,又見前方出現一片空曠的土地,機會難得,猛地一提氣,疾喝一聲,竟然使出了“八步趕蟬”的輕身功夫,身影快若飄風疾如飛鳥,一雙鐵掌向他背心狠狠拍去。

“八步趕蟬”要在短時間內快逾奔馬,確實是辦得到的。不過那主要是靠練武之人的奔跑技巧和刹那間的爆力,八步之內他的度或許真能追上飛蟬,但你若讓他用同樣的度跑上八十步,他累癱了也辦不到。這正如一個力士驟然力,可以舉得起千斤巨石,但你若讓他平舉一柄三斤重的鐵劍,舉上兩個時辰,打死他都辦不到。

不過短時間內的這種爆力著實驚人,淡淡月色下,馮西輝的身子幾乎變成了一道虛影,有如離弦之箭,兩人之間的距離迅拉近,就在這緊要關頭,就聽“噗”地一聲悶響,正在狂奔的馮西輝身分離,一顆大好頭顱在半空停了一停,“嗵”地一聲落在地上,他的身子只剩下平平的肩頭,腔子裡一團血霧狂噴,可他的身體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向前沖出兩丈多遠,雙掌擊在那人背上,這才“嗵”地一聲栽到地上。

雖然因為馮西輝身分離,掌勁已懈,可是驟然受他一擊,那人後背還是如同了兩記鐵錘,悶哼一聲向前僕去。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卸去了掌勁單膝跪地撐起了身子,只覺喉頭腥甜,兩眼金星亂冒,一口鮮血湧到嘴邊,被他緊緊地抿住。

風來,樹影婆娑,一切重歸靜謐。

那人緊閉著嘴,急促地呼吸了幾下,硬生生咽下口鮮血,這才慢慢地站起身子,輕輕摘下了那頂瓦愣帽。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臉上,雖然頜下有須,可是看他那剪影般清晰的五官曲線,分明就是夏潯。

※※※※※※※※※※※※※※※※※※※※※※※※※※

這個人正是夏潯,他事先勘探好了地點、算計好了時間,早在一個月前便策劃了今夜這場謀殺。

夏潯慢慢走到馮西輝身邊,從他懷裡找出了腰牌,檢視一番揣回了自己的腰包。這枚玉牌的作用不僅僅是用來進城的,他事先把腰牌拋給馮西輝,就是預防行刺失敗,一旦失敗,這枚腰牌的作用就是洗清他的嫌疑,同時讓馮西輝疑神疑鬼不敢聲張,甚至就此逃之夭夭,現在顯然是用不著了。

他沒有去看馮西輝的屍體,身已經分家,還用管他死活麼?夏潯的時間很緊。

他在林間迅忙碌了起來,因為考慮到馮西輝武功很高,追逐行動路線很難按照事先確定的唯一路線行走,所以他準備了五根鋼絲,在五個不同的地點設置了埋伏,無論他把馮西輝引向哪裡,或者被馮西輝追向哪裡,都能確保馮西輝人頭搬家。

找回這五根鋼絲費了他一番功夫,等他辦完這一切,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疾步走到一塊巨石旁的土坑裡,片刻功夫,他又鑽出來,懷裡揣著一件東西,提起馮西輝的人頭,拖起他的屍身,很快消失在月色之……

深夜,正是城池巡弋防禦最鬆懈的時候,一道人影悄悄地出現在城頭,一條繩索折成雙股,用了一個巧妙的扣兒套在牆垛上,那人飛身躍出城頭,沿索疾下。

五丈高的城牆,高處又是微微向外傾斜的,縱然有飛抓在手,沒有專門訓練過且有足夠體力的人,站在城下也是掛不住城牆爬不上去的,而且時間一長極易被城頭的巡視者現,但是要下去就容易多了。他飛快地向下滑去,每滑出一丈左右的距離便微微頓一頓身子,等他到了城下,立即向草叢一伏。

兩個抱著大槍的巡城士兵打著哈欠走了過去,他悄悄站起,輕輕一抖繩索,繩索飄然落下,這人將繩索急急收起,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動靜,隨即以一種蛇伏鼠竄的古怪動作,很隱蔽地離開了城池監視範圍,悄悄遁進了兩裡地外的一片小樹林。

樹林拴著一匹黑馬,馬嚼頭勒住了馬嘴,夏潯解開繩索,撕下鬍鬚揣在懷,扭頭望向青州城。這時候,城正有一處房舍火頭剛剛竄上房梁,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空,他在城外也看的清清楚楚,夏潯不由微微一笑。

他潛回馮西輝的住處後並沒有進行仔細的搜索,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挖出事先埋在荒地的一壇桐油,趕到馮西輝家裡,放了一把撲不滅的熊熊烈火。他雖已確定了當初簽字畫押的那份狀紙就在馮西輝的家,可一人藏物,千人難尋,深更半夜的要想尋找的話也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

放一把火足夠了,就算那張紙藏在什麼鐵匣,埋在炕底下,不能直接被燒掉,也會被熊熊烈火的高溫烘成灰燼,只要能把它毀掉就好。

夏潯鞭馬如飛,疾如星火地趕回他住宿的小鎮。涼爽的風撲面而來,讓人心懷大暢。當他趕回客棧的時候,天邊剛剛露出一線魚肚白,在那個時代,是沒有人起這麼早的。夏潯早在進入鎮子前就下了馬,他將馬牽回馬廊,重新插好後門,躡手躡腳地趕回了自己的住處。

他的房間和彭梓祺的房間是緊挨著的,夏潯躡手躡腳地走到彭梓祺窗外,側耳傾聽一陣,裡邊只有隱隱的呼吸聲,此外並沒有什麼動靜。夏潯微微一笑,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該處理掉的東西他在路上就已全部處理掉了,那塊腰牌也被他暫時埋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現在他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

夏潯長籲了一口氣,仰面倒在床上。一夜奔波,他已汗透重衣,這時卻覺乏力的很,也無心去換了。這一躺下,他才感到從肺腑處傳來的陣陣隱痛。夏潯不由暗暗後怕:“厲害呀,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技擊高手,這兩掌若是被他擊實了,就算不死我也丟了半條命,那種情況下怕是不能安然回來了。

幸好……,一切都沒有出乎預料之外。鋼絲已經收回,桐油是利用府修繕的機會,偷偷從工料偷取的,那枚象牙腰牌也被他拿了回來。齊王府的人半夜進城,按常理,放行的巡弋士兵是不會言與他人知道的,更不可能在馮總旗死訊傳開之後,想到此事與馮西輝之死有關,想到了也不會多事去府衙提供線索,給自己找麻煩;就算那兩個卒子真的去了,府衙也不會把此事與齊王府聯繫起來,進而向齊王府求證……

總之,雖然驚險,天衣無縫。只有安立桐和劉旭,那兩個人會不會因為張十三和馮西輝的先後離奇死亡對他產生懷疑,眼下還是一個未知數。但這兩個小卒子,既便起了疑心又能如何呢?

夏潯思來想去,對今晚的行動從頭到尾仔細回想了一遍,確認沒有留下什麼痛腳,這才放心地睡去。

夏潯有傷在身,又奔波勞累了一夜,這一睡當真香甜,他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人。是的,一定有人,脖子上癢癢的,好象有一縷絲在輕輕地撩撥,臉上甚至感覺到了輕輕的呼吸……

夏潯霍然張開眼睛,這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般的美麗面孔,夏潯突然一睜眼,似乎把那人也嚇了一跳,急忙的一挺腰肢,拉開彼此的距離,白玉無暇的臉蛋兒微微有些羞紅。

咦?好漂亮的妞兒

柳眉杏眼,粉腮如桃,秀美的臉頰,尖尖的鼻子,一雙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五官仿佛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無一處不巧到極處,美到極處。那一頭濕潤亮的秀披在她的削肩上,更增幾味柔媚可人的味道,這位姑娘清麗的就像一隻剛剛洗得乾乾淨淨的香水梨子。

夏潯瞪大眼睛,正想再看個清楚,忽然覺得這美人兒有點面熟,仔細一看,不由身子一縮,失聲叫道:“啊彭姑……公子,你幹什麼?”


第一部 殺青州 第052章 彭大姐的推理

看到夏潯的動作,彭梓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暈著臉嗔道:“你怕個鬼啊,我能吃了你不成?”

夏潯訕訕地道:“啊啊……,我睡懵了,才醒過神來。”

昨夜那場夢,可真把彭姑娘折磨苦了,等到天光大亮藥勁兒過去,她悠悠醒來,只覺身上汗出如漿,酸軟乏力,登時起了疑心。其實若只是讓她服下使人沉睡不醒的藥,一覺來神清氣爽的,她也就不會現什麼異樣了,誰料西門慶自作聰明地加了料兒,反而讓細心的彭梓祺察覺有異了。

一俟現不對勁兒,彭姑娘迅檢查了自己的衣衫和身體,並未覺被人的跡象,既然不是劫色,想必就是求財了,於是她又趕緊起身檢查自己的包裹,結果包裹也是紋絲沒動,這一來彭姑娘可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她隱隱感覺到似乎是被人下了藥,可是人沒事,財也沒事,這未免……

忽地想起夏潯,她又趕緊跑到夏潯的房間,夏潯雖然關著門,可是以她的手段,想要悄無聲息地打開門戶實在容易之至,她進了夏潯的房間,現夏潯還在呼呼大睡,這才放下心來,轉念一想,又去檢查了他的馬包,一應財物樣樣不缺。

百思不得其解的彭梓祺便回了自己房間,打回水來清洗打扮,等她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換了一套貼身小衣,重新著裝再次來到夏潯的房間,現他仍然在呼呼大睡,心疑竇又起。

女兒家洗浴總是很麻煩的,她本來起的就晚,這一番收拾又不知耗費了多少功夫,看看天色,再有一個時辰就該到午了,可夏潯還在大睡,這就不尋常了。兩個人一齊往陽穀走了一遭,她已經知道夏潯習慣早起,每次她起床時,夏潯都早已收拾停當,今天這是怎麼了?

有此疑慮,她才湊到夏潯身邊,仔細打量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一陣兒,她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夜那場旖旎香豔的夢境,夢讓人耳熱心跳的羞人情境,與眼前這個熟睡的男人不斷地交織融合起來,一時間神思恍惚,浮想聯翩,心頭小鹿亂撞的彭姑娘竟未現自己的頭灑在了夏潯的頸上,竟爾把他驚醒。

夏潯坐起來,抓過袍子披在肩上,心虛地對彭梓祺道:“早啊!”

彭梓祺道:“早。”

她答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著夏潯,看得夏潯心裡毛,忍不住問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噓……”彭梓祺豎指於唇,示意他噤聲,彭梓祺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看看院無人,又折返回來,湊到夏潯身邊,鄭重地問道:“你有沒有覺有什麼不對?”

夏潯茫然道:“沒……啊……”

彭梓祺輕輕吸了吸鼻子,肯定地道:“你出了很多汗”

“呃……是啊。”

“我昨夜也出了很多汗”

“哦?”

彭梓祺的臉色更加嚴肅了:“你有沒有感覺一覺醒來很累?”

“啊……,唔……”

“我從你的臉色上看得出來,你非常疲倦。我一覺醒來,也覺得非常疲倦,嗯……腰還有點酸。”

夏潯松了口氣,趕緊道:“啊,是啊,是啊,我也……我也覺得很累。”

彭梓祺神色一緊,急忙又問:“那你有沒有做夢?”

“啊?”

彭梓祺臉蛋一紅,趕緊擺手道:“算了算了,當我沒問。”

夏潯一臉茫然地苦笑道:“彭姑娘,你倒底想說什麼啊?”

彭梓祺直起腰來,開始在房踱步,一邊踱步,一邊說道:“有問題,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夏潯被她弄得忐忑不安,連忙問道:“有……什麼問題?”

彭梓祺停下腳步,很認真地道:“咱們喝的酒有問題!”

夏潯心嗵地一跳,臉色已經有些變了,他勉強笑道:“酒……酒的味道很好啊,能有什麼問題?”

彭梓祺盯著他的眼睛,忽然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我懷疑……咱們喝的是假酒!”

“啊?假酒!”

“對,假酒!”

彭梓祺沉著地分析道:“我平時喝了酒,絕不會睡得這麼死,更不會醒後這般疲倦,可我昨夜居然睡得死死的,到現在還周身乏力,非常困倦,還有你,平時比我起的還早,今天竟然一覺睡到現在,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這個……,嗯,的確有問題。”

“這就對了”

彭梓祺“啪”地打了個響指,做出了分析結論:“本來,我疑心這裡開的是一家黑店,可我已經仔細檢查過,我們沒有任何損失,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這店不是黑店,這店主卻是奸商,他們賣的是假酒”

夏潯訥訥地道:“這個……彭公子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你打算怎麼辦?”

彭梓祺抱著肩膀,捏著下巴沉吟起來:“我還沒有想好,你說咱們是把掌櫃的叫來臭駡一頓,然後叫他免了咱們的店錢和飯錢呢?還是乾脆拆了他這家店?”

夏潯嚇了一跳,趕緊道:“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怎麼?”

“好歹我也是青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啊,俗話說幫親不幫理,反正咱們也沒啥損失,要是在這裡大吵大鬧的話,這鎮上的人還能傳咱們的好話嗎?有損名聲的。”

彭梓祺搖頭歎道:“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夏潯乾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彭梓祺白了他一眼道:“你算什麼江湖人呐,口口聲聲講什麼江湖。你還不起來麼?”

夏潯看看天色,說道:“都快晌午了,咱們就別頂著日頭走了,乾脆歇個晌兒,下午回城。”

彭梓祺頷道:“也好,我也覺得有些乏,那我回去再歇一會兒。”

“好……”

彭梓祺走到門口,遲疑了一下,又扭頭問道:“你昨晚……真的沒做夢吧?”

“嗯?我為什麼要做夢?”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彭梓祺趕緊溜出門去,閃到廊下又羞又惱地頓了頓腳:“傻丫頭,你做夢,人家就也得跟著你做夢?做夢就能和你做一樣的夢?還一直問一直問的,真是沒羞沒臊”

彭梓祺自怨自艾地說著,院子裡一個恰好經過的店小二,見這位客官一身男裝,卻是一副十足的女兒嬌態,不禁看直了眼,彭梓祺一眼瞧見他,立即惡聲惡氣地喝道:“看看什麼看,奸商哼”

彭大小姐一甩長,很傲嬌地回房補覺去了,丟下那店小二一臉茫然。

※※※※※※※※※※※※※※※※※※※※※※※※※※※※※

馮西輝死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多。他不是本地人,葬禮是由他的好友兼上司趙溪沫趙推官會同知府衙門裡幾位與馮西輝談得來的同僚們出資操辦的。七天后,馮西輝的棺材被埋在了青州城西的玲瓏山。

因為他的家被燒成了一片廢墟,多年積蓄毀於一旦,幾位同僚湊份子辦喪事的錢有限,所以只請了當地小廟的一個半吊子和尚給他操持葬禮,參加葬禮的人除了幾個府衙的同僚,就只有夏潯和幾個自認為與馮檢校關係比較親密的商賈富紳了。

南陽河畔的劉掌櫃也在,他今天扮的是安員外的下人,兩個人就在夏潯的側,隔著四五個人,夏潯一手撐傘,目不斜視,但他眼角的餘光已注意到,有一雙陰冷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看。

天陰沉沉的,雨絲淒迷如霧,打濕了靜夜和尚那套唯一拿得出手的七成新的架裟,他手裡搖著法鈴,正在為馮西輝頌念“大悲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眈婆毗,阿彌利哆威哥蘭諦,阿彌利哆威哥蘭諦……”

一遍遍的誦念,低沉莊嚴,再配著這晰瀝的雨絲和陰沉的天色,構成了一篇哀傷感人的送行曲。夏潯站在人群,不言不動,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感波動。

“和尚,念錯了!”

聽見靜夜和尚誦經的聲音卡在那裡,含含糊糊的始終在誦念那句“阿彌利哆威哥蘭諦”,而且其有兩個字的讀音還是錯的,穿著一身皂青色長袍的青州府照磨官吳輝光實在忍不住了。

靜夜和尚的老臉紅了一下,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墨嘰他那句“阿彌利哆威哥蘭諦”,吳輝光咳嗽一聲,按捺不住提高了嗓門:“和尚,你念錯了,不是威哥,是毗迦,這一句應該讀作阿彌利哆毗迦蘭諦。”

當著自己的徒弟和眾多的客人,被一個世俗人指出自己念的經咒是錯的,靜夜和尚登時下不來台了,他脹紅著臉辯解道:“這位施主,貧僧一直念的就是阿彌利哆威哥蘭諦,就是威哥,沒錯的,貧僧的師傅就是這麼教的。”

吳輝光是個八品官兒,進士正途出身,在州府衙門幹的是磨勘審計的活兒,大概是因為職業病的緣故,為人剛正,性子卻有些愚,是個拘泥不化的主兒,他哪裡看得出這位大師是個半吊子和尚,不願就此含糊過去,立即反駁道:“不對,你念的就是不對,要麼是你師傅教的不對,這裡應該念做阿彌利哆毗迦蘭諦,是毗迦,不是威哥。”

“是威哥,不是毗迦!”

“是毗迦,不是威哥!”

看著這搞笑的一幕,夏潯心裡忽然湧起一種荒誕絕倫的感覺:抬頭看著面前那座新墳,原本因為側翼那雙眼睛的逼視,令他如芒在背的感覺,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第 0006 集 第 03 章

第 0006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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