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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號:248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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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002 集

目前觀看:第 01 章

主題推薦
第四集 名利狩獵
• 第一章 進京
• 第二章 狩獵
• 第三章 時尚豪宅
• 第四章 攀龍附鳳
• 第五章 密談

第四集 名利狩獵 第一章 進京



自從辭去蒙森特郡的一切職務之後,塔特尼斯伯爵第一次恢復了往日的權柄風光。

不過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他終於找到了一條迅速接近上層社交圈,迅速讓京城的豪門貴族們接受他的辦法。

同時他也找到了一條聚斂財富的方法。

在這座建築物的地下室之中,塔特尼斯伯爵發現了成箱的金幣銀元,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金銀珠寶和古玩玉器。

在那些金銀珠寶之中,塔特尼斯伯爵發現了幾枚刻著紋章的戒指和項煉。

為了能夠出人頭地,伯爵曾經花費大量的精力研究紋章學。

能夠一眼認出某個貴族家族的身份和淵源,這在上流社交裡面,是相當有用的一種本領。

憑藉著當年的努力,塔特尼斯伯爵從這些紋章之中分辨出兩個歷史頗為久遠、名聲顯赫的大家族,而且其中的一個家族,無論對長老院還是軍隊,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如果能夠憑借這幾枚紋章而得到那個家族的信賴,那麼就等於在京城之中擁有了一個堅強的靠山。

這些珠寶古玩,塔特尼斯伯爵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

他甚至鄭重其事的,讓人從這個小鎮所屬郡省的首府,請來了巡迴法官和公證署官員,將這些珠寶古玩徹底查封,並用鉛印封住。

那位知道事情不妙的郡守,很擔心塔特尼斯伯爵到了京城之後,控告他怠忽職守,使得他的境內出現了行為猖狂的匪徒。

因此,這位郡守大人親自到了這個小鎮,和塔特尼斯伯爵密談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密談的結果便是,在地下室之中又增加了兩箱金幣。

塔特尼斯伯爵答應那位郡守,將功勞的一部分算在郡守的名下。

事實上,塔特尼斯伯爵並不十分看重這份功勞,也不在乎那兩箱金幣,反倒是對郡守送給他的幾塊肥沃的土地非常感興趣。

這幾塊土地,是那些急於逃亡的莊園主廉價出售,郡守才得以擁有。其中的一塊甚至是世襲領地,另外的六塊,雖然並不是世襲領地,而是國有土地,但是郡守早已經做過手腳,那六塊莊園土地被他以附屬領地的名義,劃歸於那塊世襲領地名下。

這六塊土地加在一起,相當於自己在蒙森特世襲領地的三分之一,如果再算上自己的弟弟系密特所擁有的,那塊奇斯拉特山區中的領地,已經和一個侯爵所能夠得到的世襲領地差不了多少了。

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國王陛下對於一個侯爵的虛銜,實際上並不是很在乎,畢竟,侯爵的名頭不像公爵那樣舉足輕重,足以影響丹摩爾的政治格局。

國王陛下所心疼的,是他要賞賜每一位侯爵的領地,多一位侯爵,他的國庫之中便少了一份稅收。

因此,如果自己手中原本就有足夠的土地,國王陛下根本不需要另外再賞賜什麼的話,以當今國王的性格,他是會給予自己侯爵稱號的。

因為,這位至尊的陛下以慷慨大方聞名。

對於塔特尼斯伯爵來說,他的政治野心也僅僅到能夠擁有侯爵頭銜為止了。

讓塔特尼斯家族最終成為丹摩爾赫赫有名的公爵家族,這種念頭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但是無論是多麼慷慨的國王,對於公爵的封號都是極為敏感的。

因此以葛勒特侯爵那樣崇高的功勳,國王陛下寧願忍痛割愛,將一座「金山」賞賜給這位絕頂功臣,也不願意讓丹摩爾增加一個公爵。

在小鎮整整停留了三天之後,塔特尼斯家族的車隊再次上路了。

為了掩人耳目,伯爵大人並沒有增加車輛的數目,他只是將車上那些相對不是最值錢的物品卸下,這些不值錢的東西,都被替換成了整箱的金幣和銀元,反正只要有錢,東西到了京城還可以重新購買。

更何況,大把花錢顯示自己的豪富,同樣也是迅速將自己推向上流社交的一種極好的方法。

這些事情,除了笛魯埃和他手下的傭兵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塔特尼斯伯爵現在越來越喜歡這個舉止粗魯的傭兵頭領,在他看來,這個傢伙確實是一個有本事又識時務的人物。

伯爵甚至曾經考慮過長期僱用這些懂得如何守口如瓶的僱傭兵。

但是,他畢竟擔心這些人粗魯的樣子,會損壞自己的形象。

至於那些原本住在小鎮上的人,塔特尼斯伯爵擔心他們會洩漏秘密,因此,在這三天之中,他不停地煽動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們,讓他們以為,他們所遭遇到的不幸,正是這座小鎮上的人們所「賜予」的。

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原本也許都是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但是痛苦的經歷,讓他們成為了不惜鋌而走險的掠奪者。

現在伯爵給了他們發洩的機會,這些人自然將滿腔的怨恨,都傾洩到這個小鎮的居民身上。

更何況塔特尼斯伯爵有意讓他們以為,這座小鎮是匪徒的巢穴,是惡魔居住的地方,這裡的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充滿了邪惡。

於是,短短的三天之中,小鎮之上的男女老少,大多數被絞死並且吊掛在中心廣場之上,整個小鎮成為了一座大墳場。

系密特漫步在大街之上,這一切看他的眼裡,心中很不是滋味。

原本繁華喧鬧的小鎮,現在變得滿目瘡痍。街道兩旁的房子,門窗全部被拆毀,他們成為了那些貧民們發洩的第一個目標。

房子裡面已經沒有什麼居民,即便有,也蜷縮在房子的一角簌簌發抖,等待著他們的只有死亡。

系密特曾經親眼看到,那位為所有貧民理發的理髮店老闆,原本以為能夠因為他周到的服務而免於一死,但是最終,他的屍體高高懸掛在理髮店門口的屋簷底下。

系密特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所看到的是滿眼的瘋狂,所有的人都瘋了,瘋得很厲害。

但是,系密特很清楚,讓這些人陷入瘋狂的那個人,並沒有瘋,他的腦子相當清醒。

雖然系密特並不知道具體情況,因為哥哥甚至不讓沙拉小姐隨意外出,還讓車隊在野地之中整整宿營了三天,而他本人卻住在小鎮之上,進行著他的秘密勾當。

但是系密特完全能夠猜測得到,哥哥暗中到底在進行什麼事情。

他光明正大的洗劫了一座小鎮,而這種行為不但沒有讓他背上強盜的罪名,甚至還為他籠罩上了一層聖人的光環。

那些吊掛在市中心廣場上的死者,則背上了所有的罪名,無論他們中誰是有罪的,誰又是清白的,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之中,他們同樣無法生存。

當車隊重新向前行駛的時候,當車輪重新滾動起來之後,熊熊的大火在他們身後升起,大火吞沒了那座小鎮。

往日的繁華和喧鬧,瞬間消失在一團滾滾的濃煙之中……

往後的路途變得太平起來,至少當塔特尼斯家族的車隊通過的時候,路上便安靜很多。

小鎮上所發生的一切,在很短的時間裡,便在大道沿路的那些城鎮中間傳播開來。

幾乎所有的城鎮都知道,在這條大道上,正行進著一支不能夠招惹的車隊。

而這支車隊的特徵極為明顯,因為在它的兩側和身後,總是有長長的人群跟隨著,而且每經過一個城鎮,那些跟隨著的人群便增加一成。

隨著隨行的貧民人數的增加,塔特尼斯伯爵的聲望也越來越隆重。

自從發生了小鎮那場風波之後,塔特尼斯伯爵再也不用為食物而犯愁了,那位郡守已經答應所有的食物由他提供。

反正給一無所有的貧民們吃,用粗糙的大麥做成難以下嚥的麵包,就可以湊合了。

那些麵包和烤餅之中,甚至連油都不放一滴,但是這種食物,對於那些貧民們來說,無異於美味佳餚。

他們甚至為越來越大的麵包,以及那稀薄得僅僅漂浮著幾點油花的菜湯,而對塔特尼斯伯爵感恩戴德。

每天早晨,都能夠聽到震耳欲聾的歡呼和讚美之聲。

當然,對於那些貧民來說,有增加進來的新人,也有掉了隊的身體比較虛弱的人。

那些能夠堅持到最後的貧民,大多數是身體最為強壯的一幫人,而且每天能夠吃到充足的食物,整天跟在馬車旁邊奔跑。

因此,當塔特尼斯家族的車隊快要到達京城的時候,跟在車隊旁邊的,竟然是一群肌肉結實,身材高大的人們。

當然,伯爵大人從來不曾忘記,每到一地,在那些貧民之中挑選他所需要的奴僕。

而那些貧民們,全都將能夠成為塔特尼斯家族的僕人,當作是仁慈父神的恩賜。

正是因為如此,塔特尼斯家族僕人的數量迅速增加,而且,這些僕人的素質,即便是在京城的豪門世家中,也根本找不出同樣的一群人。

這些讓塔特尼斯伯爵滿意的僕人,擁擠著乘坐在後面的平板車上,他們用不著跟隨旁邊的人一起奔跑。

因此經過一個多月的旅行之後,這些僕人們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容貌。

雖然從他們憔悴的神情中,仍舊能夠看到他們所經歷的苦難和風霜,但是至少已經沒有人將他們當作是那些乞丐般的掠奪者。

塔特尼斯伯爵對於這些僕人們相當重視,他將這些僕人看成是一筆財富,因此和僕人們簽訂的契約文書,被他小心翼翼地鎖在了保險箱裡面。

現在他唯一猶豫不決的是,如何處置跟在馬車旁邊的那些貧民。

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將這些人鍛煉得如此精幹和強壯,這確實是他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情。

這些人不僅僅能夠成為最出色的勞動力,他們將比普通莊稼漢更能夠賣力幹活,而且只要稍加訓練,他們就可以成為一支保衛自己安全的私人軍隊。

塔特尼斯伯爵自信,這些人對自己絕對忠心耿耿。

只不過明目張膽的擁有私人軍隊,會引起很多人的猜忌,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但是,在小鎮之上遭遇到的一切,讓他很希望能夠擁有自己的武裝。

因為這是在混亂的時代中,唯一能夠保證自己地位和威嚴的手段。

京城近在眼前,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越來越多,周圍也已經沒有了閒置的空地,到處是綠油油的農田。

隨著氣候越來越溫暖,農田之中的植物也迅速而又旺盛地生長著。

農作物的葉子,已經不再是那種新發芽時的嫩綠色,而變成了油光滑亮的深綠顏色。

塔特尼斯伯爵慢慢地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大片農田。

作為出生於蒙森特郡的人,他有著對土地的一種執著的熱情,他喜歡土地,喜歡土地的綠色,喜歡土地上生長出來的那些農作物。

在塔特尼斯伯爵看來,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根本就不能夠算是蒙森特人,因為他們完全沒有蒙森特人那種對於土地的深厚情感。

但是僅僅有土地是絕對沒有用的,土地必須要由人來耕作,荒蕪的土地是沒有價值的。

因此,真正對於土地擁有情感的人,一定會為這些土地準備最優秀的耕作者。

想到這裡,塔特尼斯伯爵爬上了車伕的座位,他筆直地站立在座位上面,轉過身體,面對著那些跟隨車隊一起前進的人們。

「你們所有人站到前面來。」塔特尼斯伯爵高喊道:「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看到人們團團將馬車圍攏起來之後,塔特尼斯伯爵繼續高聲喊道:「我就要到達目的地了,京城將是這場旅行的最後一站。

「我將定居在這裡,而你們,你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將何去何從?」

聽完伯爵所說的這番話,底下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貧民們一片接著一片跪倒在地,他們用最動聽的言詞祈求著伯爵能夠收留他們。

那祈求聲、讚美聲,甚至能夠感化高高在上的神靈。

看到這番景象,塔特尼斯伯爵頗為得意,更何況他已經看到擁擠的人群將大道給堵住了,來來往往的馬車根本不能通行,而這些馬車之中,有幾輛極為豪華,顯然不是普通人物所能夠擁有的。

塔特尼斯伯爵有意讓堵塞繼續下去,因為這將是他出現在京城的第一次轟動。

這些被堵住的馬車,以及馬車上面坐著的大人物,將是最有力的見證。

「我知道你們的苦處,仁慈的父神吩咐我,將你們從死亡的邊緣帶離出來,雖然他並沒有告訴我如何安置你們,但是將你們棄之不顧的話,我必然難以向指引我將你們帶到這裡的父神交代。

「但是,我的財富並不是無限的,而且我從我的家鄉千里迢迢到達京城,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並且繁榮綿延下來,這並不容易。

「更何況,我在這裡並沒有土地,我的土地在蒙森特,一個受到魔族威脅的地方。

「各位,如果你們能夠找到一個得以生存的去處的話,那麼就讓我們在這裡分手吧,我祝福你們能夠得到幸福和安寧。

「如果你們實在沒有地方可去,我也會盡力收留你們,但是生活可能是極為艱辛的,你們必須為生存而辛勤工作,我會盡力讓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工作,但是這並不容易做到。」

塔特尼斯伯爵說完這番話之後,看著周圍那些跪倒在地的貧民們的反應。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那些貧民爭先恐後的詛咒發誓,一定用勤奮的工作來報答伯爵大人的恩情。

伯爵從馬車上面下來,回到了自己的車廂之中。

他臉上得意的神情更加濃重了,甚至連妻子那冷漠的看著自己的眼神,都不能夠影響他的好心情。

「漂亮的演說,你為那些可憐的人製造了虛幻的希望,那些可憐的人將為這虛幻的希望勤奮工作,而他們的汗水將為你帶來財富。

「恐怕你並不會為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安排工作吧,充足的工作會讓他們看清你的本來面目,只有工作不足,才能夠顯示出你對他們的恩賜。

「而且,你也能夠順理成章的奪走他們辛勤工作的成果,而所有這一切都被掩蓋在父神的仁慈之心的名義之下,你那顆貪婪的心,將會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芒,讓人根本看不見它原來的顏色。」

沙拉小姐冷冷地說道,她的語調中充滿了鄙視。

「沙拉,不要將我想像得那樣卑劣,我將那些人從死亡的邊緣帶了出來,這總是事實吧!就算這一切是因為我的貪婪和私心造成的,但是你不可否認,我拯救了那些貧民。

「如果這不算是聖人的行徑,那麼你倒是告訴我,真正心地善良的人,為什麼不想辦法拯救這些貧民呢?」

塔特尼斯微笑著反問道。

沙拉小姐一時之間語塞了。

雖然她相當不齒丈夫那惟利是圖的心思,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惟利是圖的小人,至少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她轉過頭去,再也不搭理伯爵。

馬車繼續行駛起來,塔特尼斯伯爵從窗口探出身體,微笑著,不停地向旁邊那些受到他打擾,延誤了旅程的馬車主人道著歉。

只不過除了幾輛馬車的主人對於這番道歉,回以寬慰的微笑之外,其他人則大多怒目而視,更有兩輛馬車一看到塔特尼斯伯爵,便立刻將窗簾拉上。

事實上,伯爵大人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密切地注視著那些馬車側面的徽章。

他要確定,到底有哪些人看到了剛才那番表演。

他更要確定,哪些家族,到了京城之後必須盡快拜見,至少要在他們對自己還有深刻印象的時候,和他們聯絡感情。

馬車向前方駛去。

在快要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塔特尼斯伯爵讓車隊停了下來。

他吩咐總管霍博爾騎著一匹快馬,拿著他的名片,到葛勒特侯爵在京城的宅邸去通報一番。

塔特尼斯伯爵在計畫離開蒙森特郡以前,已經和葛勒特侯爵商量好,請葛勒特侯爵替他先在京城中買下一處房產。

葛勒特侯爵欣然修書一封,那封信是寫給他的長子——國王陛下的侍衛隊長埃德羅伯爵的。

按照塔特尼斯伯爵的猜測,這封信應該早已經到達了那位侍衛隊長大人的手中。

不過對於這件事情,他並不敢保證,畢竟一路上實在存有太多變數,那些隱藏在森林之中的魔族,路途之中的掠奪者,盤踞在小鎮之中的匪徒……所有這一切,都有可能使得那封書信半途丟失。

正因如此,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做好了,在旅店之中度過最初這段日子的打算。

幸好並沒有等候多少時間,霍博爾便回來了,在他的身後跟著三輛馬車。

第一輛馬車頗為豪華,雪白的車廂四周,鑲嵌著金色的花紋邊條,那四匹拉車的駿馬身上,同樣點綴著鍍金的飾品,甚至連車轅,都鍍上了一層光滑明亮的黃金,馬車前沿那高翹而起的架子,裝飾著王冠圖案。

毫無疑問,這是一輛王家馬車。

正當塔特尼斯伯爵疑惑不解地猜測著,到底是哪位王室人員,居然紆尊降貴來迎接他時,馬車已經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從裡面走下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輕軍人。

這個軍人和塔特尼斯伯爵差不多年紀,嘴唇邊蓄著一排整齊的鬍髭,他的神情和容貌,和葛勒特侯爵極為相像,唯一的不同,便是少了一分威嚴,多了幾許秀氣。

塔特尼斯伯爵猜想,這位先生恐怕就是埃德羅伯爵。

正當他想要上前和那位侍衛隊長大人攀談兩句的時候,只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極為耳熟的驚叫。

只見從第二輛馬車之上,飛快跳下一個年輕女子,在他身後跟著一位比自己年長幾歲、身材修長的先生。

塔特尼斯伯爵驚訝地看著這對夫妻,雖然已經幾年沒見了,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姑姑和姑丈。

「沙拉,我好想念你。」

「玲娣,我也是一樣,每當我想起你們就住在奧爾麥,我的心都碎了,幸好後來系密特回到了家中,他帶來了平安的消息。」

沙拉小姐的話,顯然提醒了玲娣。

玲娣氣鼓鼓的叉著腰問道:「系密特呢?這個可惡的小東西,害得我擔了多少心,我每天都在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夠平平安安回到蒙森特,不過我早已經決定,在見到他後,先狠狠揍他一頓,這一次他任何花言巧語都別想起作用,我饒不了他。」

系密特早就預感到情況不妙,他倒是並不在乎姑姑打他,姑姑的力氣一向不大。

他確實沒有臉面和姑姑見面,當初不告而別,完全沒有考慮到姑姑的心情,確實讓系密特感到尷尬。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向姑姑道歉,如果在以前,他必定會準備一套花言巧語,但是擁有了聖堂武士的記憶之後,他越來越感到姑姑對自己的真誠。

用欺騙來對待這片真誠,讓系密特感到無地自容。

「系密特,快過來,你是躲不過的。」沙拉小姐拉著玲娣向後面走去。

「系密特,快出來,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抑或是在盤算著要說些什麼花言巧語?」玲娣也在一邊高聲叫喊著。

對於夫人們正急於要進行對小系密特的懲罰,那幾位先生們站在旁邊,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

至於那些傭兵們,則擠到前面來看熱鬧,每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幸災樂禍的心情在裡面。

「塔特尼斯伯爵,我已經接到父親大人的來信,現在京城之中遷來了很多貴族,因此適合居住的宅邸很難找到,我通過在王宮之中辦事的便利,為閣下找到了一座位於京城郊外的宅邸。

「那原本是為宮廷提供石料的採石場,自從運河開通之後,從南方運來的高級石料可以輕而易舉的運到每一個工地,從郊外採石場採集石塊,顯得沒有必要,而且那些石料也遠遠比不上南方的石材,因此採石場被廢棄了。

「但是採石場旁邊原本建造著一座宅邸,那是負責監工的宮廷管事居住的地方,現在這座宅邸空閒了下來。」那位侍衛隊長說道。

「很感謝您為我找到了居住的地方……」塔特尼斯伯爵用他所能夠想到的讚美之辭,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

那位侍衛隊長聽到這番話感到有些愧疚,事實上,他並沒有花費太多心思為這位素昧平生的伯爵大人辦事。

那座宅邸是他隨便找來的,他也曾經到實地去查看過,那實在是一個很爛的地方,因此京城之中那麼多新遷來的家族,沒有任何一位對這塊爛地方感興趣。

侍衛隊長惴惴不安的說道:「伯爵大人,您的感謝讓我領受不起,因為時間匆忙,我只能夠找到那座宅邸,那裡並不適合永久居住,過一段日子,我一定幫您找到合適的宅邸,您放心,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

侍衛隊長的這番話讓塔特尼斯伯爵猜到,這座宅邸肯定相當差勁,不過,當他跟隨著埃德羅伯爵來到那座宅邸的時候,他仍舊一愣,甚至,連那些跟隨其後的貧民,都感到極為意外。

那是一片被挖掘得坑坑窪窪的採石場,一座光禿禿的,到處是巖洞的小山,就在那座宅邸後方。

一條簡陋隨意開鑿出來的台階,通向一片寬敞的白石平台,平台正中央,建造著一座兩層樓的建築物,這座建築物,甚至連門窗都沒有裝配齊全。

塔特尼斯伯爵心中暗想,這真的是一個爛地方,但是,他臉上仍舊掛著一絲微笑。

埃德羅伯爵不好意思的跟在塔特尼斯伯爵身後,在他的身邊陪伴著的是那位博羅伯爵。

夫人們並沒有跟隨他們,到這個到處是碎石塊的地方來。

一來,沒有這個必要,而且道路實在太難走;二來,兩位夫人還要在馬車之中,狠狠修理那個讓她們痛恨的調皮少年。

「肯普森、米夏,你們算一算,將這個地方修整一下,讓我們能夠居住,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塔特尼斯伯爵轉過身來,朝著僕人們高聲問道。

他所提到的那兩個人,是新來的僕人,這兩個人原本是建築師。

那個叫肯普森的人是位中年漢子,他擅長建造橋樑和教堂,而那個叫米夏的年輕人原本是個石匠,不過他也建造過一些普通的房屋。

「老爺,這座房子可以居住,只要配上門窗便可以了,再將台階和道路平整一番,如果這裡所有的人一起動手的話,大概三天時間便可以全部搞定。

「如果您能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的話,我還可以將這裡弄得稍微美觀一些。」那個中年建築師盤算了一下,回答道。

「老爺,您是不是急於要住進來?」那個年輕人並沒有順著肯普森的意思,他問道。

「嗯?」塔特尼斯伯爵轉過頭來看著米夏,「你是不是想提什麼建議?」

「是的老爺,這座宅邸初看確實不怎麼樣,老爺您居住在裡面,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但是,這裡本身就是一座採石場,這些石塊無疑是最好的建築材料,這座平台本身也很寬闊平整,用來作地基實在是太完美了。

「還有後面這座石山,您別看它樣子很難看,但是這座石山質地很均勻,幾乎沒有雜色岩層,如果像平常那樣,將岩石敲碎,成為一個人能夠背動的小塊,然後再堆砌起來,建造房屋,恐怕工程極為浩大。

「但是如果開採一大塊,然後打磨平滑,並且直接用它們來建造房屋,雖然看上去工程更加浩大,但是只要搭建好支架、輪盤,要比第一種方法節省很多時間,而且岩石的打磨和清洗可以在開採下來的同時進行,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塔特尼斯伯爵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你估計,要幾天能夠完成整項工程?」伯爵問道。

「給我半個月時間,和我所需要的人手。」米夏相當肯定地說道。

「你在開玩笑。」站在旁邊的肯普森厲聲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半個月能夠蓋起一座像樣的建築物,即便是眼前這座東西,至少也要兩個月才能夠建造起來。」

「肯普森,你用不著衝動,反正我不急著住進來,就讓米夏試試他的想法。」塔特尼斯伯爵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年輕的石匠說道:「我給你半個月時間,人手隨便你調用,如果缺錢,只要數量不太大,你可以直接向霍博爾調用。」

說完這番話,塔特尼斯伯爵向身邊的埃德羅伯爵微笑著說道:「伯爵大人,我初到京城,不太熟悉附近的環境,您能不能為我介紹一家旅店,看來我需要在旅店之中,暫時居住一段時間。」

「雪夫特,你可以和我們居住在一起,我們住在紅鸛旅店,那裡相當不錯,而且我可以為你介紹很多朋友,他們都是剛剛遷到京城來的。」博羅伯爵在一旁插嘴道。

「是的,紅鸛旅店是個相當不錯的地方,如果伯爵大人,您運氣好的話,甚至有可能在那裡遇見國王陛下和丘耐公爵,紅鸛旅店之中有一個在京城很著名的沙龍,陛下和公爵是那裡的常客。」埃德羅伯爵介紹道。

埃德羅伯爵的推薦,讓塔特尼斯伯爵頗為心動,沒有什麼比能夠接近國王陛下,更加能夠令他感興趣的了。

「喔,我現在正在擔心,那個紅鸛旅店是不是還有空閒的房間了,我想,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免得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吧!」

塔特尼斯伯爵和另外兩位先生說說笑笑,向馬車走去。

當他們靠近馬車的時候,聽到馬車上傳來系密特的慘叫聲和求饒聲。

但是這慘叫聲和求饒聲顯得那麼不真實,塔特尼斯伯爵絕對可以肯定,自己的弟弟又在演戲。

小傢伙騙自己妻子和姑姑的本領極為高明,他這一套從小便極為有效,家中的那些女人好像永遠都會上當。

「他們玩得很高興,我們是不是乘坐另外一輛車比較好?」博羅伯爵微笑著說道,他同樣也聽出來,系密特的叫聲之中,實在是沒有多少真實內容。

在奧爾麥的時候,他早已經領教過系密特的這套功夫了,只不過這套功夫,至少能夠讓自己的妻子得到心靈上的安慰。

「坐我那輛馬車吧,我們交談起來也方便一點。」那位埃德羅伯爵高興的提議道。

塔特尼斯伯爵欣然接受,他原本就很想,乘坐一下那輛王室專用馬車,體驗一下王室成員的享受。

在馬車之上,系密特正受到姑姑和沙拉小姐的雙方面夾擊。

兩個女人各自擰住系密特的耳朵,讓他發誓,他再也不撒謊,再也不調皮搗蛋,再也不四處亂跑,再也不……

反正系密特已經不記得,和這兩位女士簽署了多少不合理條約了。

只要他稍有猶豫,兩隻手便一起擰轉,系密特便不得不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他還得不時的發出慘叫聲,以滿足這兩位女士的虛榮心。

對於這種表演,系密特早已經相當習慣了。

當年這是他用來博取同情,換來寬恕的殺手絕招,而現在則只是為了安慰飽受驚嚇,為了自己擔驚受怕的姑姑。

對於那種程度的責罰,系密特根本就不會在乎,他的耳朵可以輕而易舉的被拉到一尺多長,這是那垂死的魔族所賦予他的第二種特殊本領。

當馬車駛進城裡的時候,姑姑和沙拉小姐總算是放過了系密特,至少她們放開了系密特的耳朵。

不過系密特敢肯定,姑姑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的,更何況,這一次有沙拉小姐在一邊幫腔,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自己恐怕還有很多麻煩,現在,只不過是暫時放過自己而已。

暫時得到解脫的系密特湊在馬車窗口,欣賞著外面的景色,這裡和系密特的故鄉勃爾日確實相差很多。

京城拜爾克要龐大和繁華得多,那高高的城牆,至少是勃爾日的兩倍,而牆的厚度更是不能相提並論,系密特甚至感到,城門洞簡直就是一條隧道。

因為走在最前面的那輛馬車是屬於丹摩爾王家所有,上面刻著王家的標記,因此衛兵根本就不核查身份,便讓馬車逕自通過。

進入京城之後,讓系密特感到震驚的是,這裡的馬路,全都是能夠並行通過十幾輛馬車的寬闊道路。

道路兩旁的建築物簡直是美輪美奐。

有雄偉壯麗的教堂,恢宏龐大的宮殿,更有無數裝飾豪華的樓宇。

如果說,勃爾日是建造在河邊的一座用磚瓦砌成的城市的話,那麼京城拜爾克就是用大理石和青銅壘造起來的大都市。

另一個讓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這裡到處是巨型廣場,這是勃爾日所沒有的。

這些廣場有些能夠通行馬車,但是也有一些只能讓行人在上面行走。

那些供行人行走觀賞的廣場,特別奢華講究,全都是用大理石鋪成的地面,中央往往還建造著巨大的噴泉,用青銅條編織而成的長凳,圍成一圈,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裡。

除了建築物和廣場之外,最能夠顯示出京城氣派的,便是那數不清的雕塑。

這些雕塑中,大多數是用石塊雕琢而成的,也有一部分用青銅鑄造。

丹摩爾是一個崇尚駿馬的國家,因此馬匹的形象到處可見,而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英雄人物,最常成為這些雕像的主題。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有關宗教內容的雕像,從創世父神,到為人們帶來福音的先知,幾乎系密特知道的宗教形象,都能夠在這些雕塑之中找到。

寬闊的街道,同樣也突顯出京城的龐大。

整個勃爾日城,只不過相當於這裡的幾個街區,而勃爾日城最繁華的中央大道,也僅僅和京城中那些主要幹道旁邊的街道規模差不多。

在勃爾日城最令人讚歎的那座建築物,便是大教堂,但是那座大教堂如果擺放在這裡,旁邊的樓宇立刻會讓它失去了光彩和顏色。

如果將京城比喻成一座恢宏壯麗的宮殿的話,那麼勃爾日城就是建造在山間郊外的別墅莊園。

這兩座城市之間的區別,就是如此之大。

系密特看著窗外的景色,他這才知道,為什麼哥哥一直對自己的舉止風度感到自卑,為什麼那麼急於找一個京城的禮儀老師,學習京城裡面流行的一切東西。

和京城比起來,勃爾日確實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市。

馬車前進了近半個小時,終於拐進了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道,和勃爾日那位於城門附近的、擁擠的商業街道完全不同。

這裡乾淨整潔,道路的沿街台階之上,每隔十來米距離,便種植著一株樹木。

那些商店也顯得含蓄而優雅,櫥窗並不是將商品簡單陳列出來的架子,它被佈置得很富有藝術氣息。

商店的招牌也相當精美雅致,絕對不像勃爾日城,僅僅是一塊寫著商店名字的木板。

沿著商業街前進沒有多遠,馬車便停了下來。

從馬車上下來,系密特並沒有看到有旅店的存在,眼前只有一座極為精巧別緻的花壇,花壇後面是一片雪松樹林。

在花壇正中央,有一條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小路,上面鋪著紅色的地毯,地毯每隔五六米的距離,便用金線繡著「紅鸛」兩個字。

姑丈就像是主人一般在前面引路。

穿過花壇,走過長長的雪松樹林,一片平整寬闊的草地就顯露在眼前,那碧油油的草坪,就像是在地上鋪著一條綠色天鵝絨地毯一般。

在草坪的正中央,建造著一座極為寬敞的六層樓木質建築物。

那座建築物的樣子,就像是一塊巨大的蛋糕,又像是整整齊齊疊在一起的六張盤子。

「這裡還不錯吧。」博羅伯爵笑著說道。

「那個有名的沙龍在哪裡?」塔特尼斯伯爵立刻詢問起他最關心的事情。

「沙龍已經很久沒有開了,自從通往北方的道路被截斷之後,波爾玫的礦石便運不出來,大師們已經很久沒有打造出像樣的珍品級別的武器了。」埃德羅伯爵解釋道。

「原來是武器鑒賞的沙龍,不過據我所知,最好的武器,便是那些聖堂武士所使用的武器,而聖堂武士的武器是由他們自己所打造的,難道您剛才所說的大師,指的就是聖堂武士大師?」塔特尼斯伯爵問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驚奇。

「不不不,聖堂武士絕對不會參與這種事情,而且,聖堂武士的武器實在太重,那些彎刀樣子看上去輕飄飄的,但是真實的重量,比雙手大劍更加沉重許多,我們這些普通人,是無法使用得動這樣沉重的武器的。在沙龍之上展出的武器,是京城裡面那些高明工匠精心打造出來的兵器。」埃德羅伯爵說道。

「陛下崇尚武技?」塔特尼斯伯爵問道,他要弄清楚國王的喜好。

「不,陛下對於兵器本身並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武器的造型。」侍衛隊長顯然對國王的喜好頗有瞭解。

塔特尼斯伯爵點了點頭。

一行人向那座裝飾豪華的高級旅店走去,只見這座旅店,每一層樓都佈置的美輪美奐,門廊和客廳之中還擺放著一盆盆鮮花,地板和牆壁全都用油漆刷成了一片潔白,雖然既沒有鑲嵌琺琅貼花,也沒有金漆,但是那優雅的造型和上面雕琢的花紋,使得這座建築物別有一番韻味。

旅店一樓的客廳,佈置的金碧輝煌,屋頂和四周的牆壁,是巨幅的壁畫。

這座旅店的主人並沒有花費多餘的心思在其他佈置和陳列上面,那五面巨幅壁畫,便是這座大廳最吸引人的亮點。

大廳之中放置著很多座椅,這些座椅圍成一個個小圓圈,而大廳中的客人們,個個衣著華貴,器宇非凡,顯然都是一些有身家的人物,其中甚至有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外國人,他們成為了大廳之中最顯眼的客人。

「雪夫特,你們先休息一會兒,讓我這個算是半個主人的人為你們服務,我很快便可以安排好你們的房間。」博羅伯爵微笑著說道。

說完這些,他逕自向櫃檯走去。

眾人坐定下來,塔特尼斯伯爵自然和埃德羅伯爵坐在一起,他們非常起勁的互相交談著。

至於系密特,則被姑姑和沙拉小姐夾在中間。

不一會兒,姑丈帶著一個穿著得體的旅店夥計走了過來,那個夥計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

「真是太遺憾了,我原本打算讓你們住在我們旁邊,即便不能如願以償的話,住在同一側也好,但是剛才櫃檯說,南樓的房間都已經住滿了,我只好為你們定下了東樓的房間,東樓的風景是最好的,只是光線不是最為理想。」博羅伯爵在塔特尼斯伯爵身邊坐了下來說道。

「喔,我喜歡住在東側,那樣早晨就可以看到太陽升起。」塔特尼斯伯爵高興的說道。

不過系密特很清楚,哥哥言不由衷,因為哥哥所推崇的,是那種所謂的經典貴族生活,不到深夜,他絕對不會休息,同樣太陽沒有升到頭頂,他也很少會從床上爬起來。

反正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從來沒有見過哥哥欣賞日出。

「塔特尼斯伯爵,我必須告辭了,晚上我還要值班,有機會的話,我再來拜訪閣下。」那位國王陛下的侍衛隊長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是啊,大家一路之上肯定辛苦了,玲娣,讓雪夫特和沙拉好好休息一下吧。」博羅伯爵建議道。

「我倒是並不反對,但是唯獨系密特不能夠離開,我要將他帶到房間裡面好好審問一番。」玲娣固執的說道。

「我也不累,玲娣,我們一起來審問系密特,他老是不肯說實話。」沙拉小姐也在一旁幫腔道。

看到這兩個女人興致勃勃的樣子,博羅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相視而笑。

「文思頓,我們還是找一個地方好好聊聊吧,我想知道一些京城之中的最新情況。」塔特尼斯伯爵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們談吧,我有些累了,我先回房間休息去了。」始終靜靜坐在旁邊,已經被人們淡忘了的系密特的母親淡淡地說道。

說著她站起身來,旁邊那位侍者連忙走上前來,畢恭畢敬的引領著系密特的母親向東樓走去。

玲娣和沙拉站在那裡,用冰冷的目光看著系密特母親遠去的背影。

等到商議停當,系密特便被兩個女人拖著往樓上走去。

玲娣姑姑的房間在旅店南側二樓之上,那是一個極為秀雅的房間,天藍色的牆壁和白色的天花板,使得房間顯得格外亮麗。

一張寬大的床上,鋪著明黃色的床單;房間正中央橫放著一座屏風,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

在靠近窗戶的那一側,擺放著一排沙發,玲娣姑姑拖著系密特和沙拉走到窗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系密特,你快點將離開我們之後的一切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我。」玲娣焦急地問道。

「玲娣,系密特現在很平安,你應該可以放心了,他離開你們之後的經歷,並不是那麼重要,我唯一關心的是,他是如何成為聖堂武士的。」沙拉小姐用手揪了揪系密特的耳朵說道。

聽到沙拉小姐的話,玲娣瞪大了眼睛看著系密特。

「你成了聖堂武士?就在這次旅程之中,你接受了聖堂武士的傳承?我記得你答應過我,永遠不去想這些可怕的事情!」玲娣姑姑用力擰著系密特的臉頰,惡狠狠地說道。

既然看到系密特平平安安的待在自己身邊,玲娣心中的憂愁、擔心,早已經煙消雲散了,但是心中禁不住仍有那麼一絲微微的惱怒。

雖然玲娣早就知道,小系密特承諾的任何東西都絕對不會遵守,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減輕罪責的花言巧語,但是對小系密特一次又一次的違反承諾,玲娣仍舊感到怒不可遏。

到了此時此刻,系密特知道再隱瞞下去,是不可能的了。

當初在勃爾日的時候,他並沒有將一路之上的經歷,對沙拉小姐詳細敘述清楚,但是現在不將實情說個明白,兩位女士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系密特只得垂頭喪氣的,將他和玲娣姑姑分手之後的經歷,詳詳細細告訴那兩位缺乏耐心、經常打斷他敘述,還不時咬牙切齒評論一番、充滿悲傷和憤怒的女士。

當然,他的耳朵也總是被兩位女士揪在手裡,只要她們願意,便會用力擰動或者向兩邊扭轉。

不過當他說到,他九死一生終於成功的完成了聖堂武士傳承儀式的時候,玲娣姑姑突然之間抱住他放聲痛哭起來。

在那一瞬之間,系密特感到無比的溫馨……




第四集 名利狩獵 第二章 狩獵



京城的生活對於系密特來說是新奇的,同樣也是美好的。

其中最令他感到高興的事情,便是他最喜歡的玲娣姑姑,現在也在他的身邊。

除了姑姑和姑丈以外,撒丁.莫萊而伯爵也住在京城,這更加令系密特感到興奮,因為莫萊而伯爵是他所見到過的人中,除了教父比利馬士先生以外,第二有趣的人。

每天的大多數時間,系密特都跟在姑丈和莫萊而伯爵身邊。

最初的幾天,莫萊而伯爵擔當嚮導,陪小系密特逛遍了整個京城,和家鄉勃爾日比起來,京城確實大多了,而且也熱鬧許多。

系密特很快便知道,兩位先生為什麼不帶著他們的妻子一起逛街。

這裡的商業街,實在是太繁榮了,不但商品琳琅滿目,而且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按照莫萊而伯爵所說,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之中帶著妻子逛街,絕對是考驗自己的財富和忍耐力的絕好方法。

對於兩位成年人來說,那些恢宏壯麗的建築物,那些氣勢磅礡的廣場,是他們流連忘返的地方。

每當到了這些所在,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總要高談闊論一番,好像從五世時代到十二世時代的所有建築風格,都藏在這兩個人的記憶之中一樣。

有的時候,姑丈還會帶著畫具和畫板一起走,他會將這些建築物全都用筆和顏料記錄在紙片之上。

每當這種時候,就是系密特感到最乏味的日子。

塔特尼斯家族的每一代子孫,在詩歌方面都有著極為出色的天賦,但是對於繪畫,他們無疑個個都是一無所知的白癡。

系密特始終弄不懂,姑丈為什麼不畫那些筆調細膩精美的繪畫,就像自己家族那座祖宅的走廊上面懸掛的那些畫一樣。

對於那東一塊西一塊的顏料,和那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繪畫風格,系密特一點好感都沒有。

京城裡面真正令系密特感興趣的,是那些繁榮的商業街道,在這裡,聚集著來自五湖四海,甚至是世界各國的精美商品,店員的服務之周到,也是其他地方根本無法比擬的,當然,價格同樣也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擬的。系密特猜測,這也是為什麼姑姑和沙拉小姐從來不到外面的餐館吃飯的原因。

也許姑丈和莫萊而伯爵並不在乎這些錢,但是卻可以讓他們的夫人心疼好幾天。

系密特和他這兩位長輩只要一起外出,不到天黑,是絕對不會回到紅鸛旅店的。

回到旅店,便意味著需要休息了。

一天的遊玩,對於身為聖堂武士的系密特來說,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兩位成年人,足以讓他們沾著枕頭便睡著了。

回到旅店之中自己的房間裡面,系密特好像聽到隔壁傳來哥哥的聲音。

系密特很清楚,哥哥最近這段時間的心情頗為煩躁。

雖然每天他都到他認識的那些豪門世家的宅邸去拜訪和問候,但是,那些豪門世家卻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原本許諾的官職和推薦也毫無蹤影。

在房間裡面,塔特尼斯伯爵坐在沙發上面,手中撥弄著那些刻有家族紋章的珠寶首飾。

「今天又沒有成功,參議長大人拒絕了對你的推薦,是嗎?」沙拉小姐冷冷地問道。

因為旅店之中房間緊缺,更因為塔特尼斯伯爵不想浪費自己手頭的金幣,因此,他將沙拉小姐安排在自己的房間裡面。

對於這樣的安排,沙拉小姐倒也無所謂,畢竟她還得盡妻子的職責。

不過對於丈夫撇開她和其他所有親近的人,整天鑽營著想要得到推薦和晉見國王陛下,這點確實令沙拉小姐相當反感。

因此看到丈夫又碰了一鼻子灰,她心中頗感高興。

「這沒什麼,我並不氣餒。事實上,我早就清楚他們是什麼貨色。雖然當初說得好聽,但是實際上只是空口許諾;參議長大人想要讓他的兒子在這次勝利中得到一分功勞;那位欽差大人則想要打擊那些武夫。

「他們原本就只是想要利用我,至於其他人,則將我當作是有錢的土財主,他們盯著我手中黃澄澄的金幣。

「所有這一切,我全都知道。但是,親愛的沙拉,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對於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自己和真正的京城人沒有什麼兩樣。

「我要盡快學會他們的習慣和舉止談吐,而拜訪那些豪門世家,對於我相當有幫助。至於那些在意我的錢財的傢伙,我現在只是給他們品嚐一點小小的甜頭,但是真正想要叫我下血本,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和他們混熟之後,至少也順便結識了不少家族。而那些浪蕩公子,是京城之中時尚的先鋒,和他們在一起,很容易遇上那些不甘寂寞的達官顯要的公子少爺。」

「再說,我手上還有這些珠寶,他們所屬的家族確實對我深有好感。今天我就拜訪了一家,那位老侯爵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他對我頗為欣賞。而那個遭到搶劫的少爺也對我感恩戴德,這種人,才是真正可以相信的。不過,我並不需要他們來推薦我,他們可以成為我今後在京城站穩腳跟的強援。」塔特尼斯伯爵輕鬆地說道。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沙拉小姐身邊,用手輕輕撫弄著沙拉小姐那微微捲曲的秀髮說道:「我現在就等著一個能夠讓我在京城引起轟動的機會,我每天都在收集各方面的消息。無論是上流的酒會,還是私人舉辦的沙龍,通過那些浪蕩公子,我都能夠成為其中的會員。

「在那種地方,稍稍有些本領,就可以成為眾人矚目的偶像。最近我從努瓦那裡學到了不少辨別名酒的本領。努瓦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還有帕爾馬,他調製的香精,很受那些浪蕩公子的歡迎。」

聽到丈夫得意洋洋地訴說著他的成就,好像這一切比戰勝魔族更加意義重大,沙拉小姐頗不以為然,她冷冷說道:「那麼你有足夠的資本,讓那些浪蕩公子來羨慕並且享受你的生活方式,而不必費力的學習他們的舉止言行,這樣不是更容易讓你在這個裡面出名嗎?」

沙拉小姐這番話,只不過是對於丈夫的冷嘲熱諷,沒有想到,塔特尼斯伯爵對於沙拉小姐的這番冷嘲熱諷,大感興趣。

雖然,他絕對能夠清楚分辨出沙拉小姐說這番話的本意,但是,這確實是一個他原本並沒有想到的好主意。

事實上,他確實越來越感到那些浪蕩公子是愚蠢無知的廢物,他們是一群只懂得在牌桌上消磨時光的蛆蟲。

想要牽著他們的鼻子走而不讓他們察覺,這並不困難。

塔特尼斯伯爵開始盤算著,應該如何將這些浪蕩公子控制在自己手中,應該如何讓那些蠢蛋對自己的生活方式羨慕不已。

其中最令塔特尼斯伯爵費腦筋的便是,什麼樣的生活在那些浪蕩公子的眼中是天堂般的享受?

在京城看慣了恢宏壯麗的建築群,看慣了華麗的宮廷和優雅的沙龍,很難找到能夠讓這些浪蕩公子真正羨慕的東西。

當然,美酒、佳人、和賭注龐大的賭台,確實能夠吸引這些以此為生的寄生蟲,但是,用這些東西吸引這些人,自己的名聲將變得極為糟糕。

畢竟自己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在朝廷上謀取一個職位,名聲對於自己來說極為重要。

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想好了,等到他獲得了國王陛下的晉見之後,便要和那些浪蕩公子漸漸疏遠,省得這些傢伙影響自己的前程。

心中有了打算的塔特尼斯伯爵異常興奮,因為妻子的冷嘲熱諷而有所打算的他,極力想要用他的方式來回報妻子的功勞。

對於丈夫的要求,沙拉小姐雖然並不心甘情願,但是作為一個妻子,她有著她必須盡到的義務。

更何況,她也確實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當然,她絕對會將自己的孩子教育成和老塔特尼斯伯爵一樣的男子漢,至少也要像系密特那樣真誠而又純潔,但是沒有必要和系密特一樣頑皮搗蛋、喜歡冒險和惹是生非。

不過即便自己的孩子和系密特一樣,也總比成為丈夫那樣的人要好得多。

沙拉小姐對於丈夫的愛撫毫無感覺,對於她來說,那只是為了盡自己身為妻子的職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並沒有多少快感可言。

當丈夫那迅速聚集起來的,同樣迅速消退之後,沙拉小姐轉過身去,默默地躺在床上。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盡可能的讓她的體內蘊育出小生命。

平靜下來的塔特尼斯伯爵,心滿意足地摟著沙拉小姐,他將這一切看作是自己的勝利,是自己漸漸打動妻子的證明。

不過興奮過後,塔特尼斯伯爵又為自己該怎樣去控制那些浪蕩公子,而苦苦思索。

塔特尼斯伯爵絞盡腦汁尋思起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闔眼……

當第二天清晨來臨的時候,塔特尼斯伯爵心中終於有了主意。

對於那些浪蕩公子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些膚淺的傢伙,審美觀念極為庸俗,外表描著金漆花紋的傢俱,要比造型優雅的雕塑更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而且他們總是抱怨,沙龍裡面那嗓音優美的女高音,讓他們感到討厭——因為那個女高音長的相當難看。

而牆上掛著的那些,出自於名家之手的靜物繪畫,也一點都引起不了他們的興趣。

這些庸俗膚淺的傢伙,喜歡更加激烈刺激的場面。

神靈和魔鬼之間的戰爭,或者身軀優美豐滿的裸女,更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些浪蕩公子中的大部分,並不能夠分辨出名酒的絕美回味,往那些最劣質的葡萄酒裡面摻一些糖水,恐怕更對他們的胃口。

既然很清楚那些庸俗浪蕩公子的喜好,塔特尼斯伯爵自然明白應該怎麼去做。

只要能夠迎合那些庸俗傢伙的興趣,再往裡面攙雜一些高雅的成分,這樣調配出來的生活方式,想必很快便能夠在京城流行起來。

想要實現這一切,首先必須讓自己的宅邸符合自己的意願。

在這充滿了華麗而又雄偉的建築物的地方想要一鳴驚人,那麼自己的宅邸,必須是一副與眾不同的樣子。

磅礡的氣勢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這是京城的主旋律,但是那昂貴而又不受重視的雕塑,便顯得沒有必要。

塔特尼斯家族有的是種植花卉的經驗,完全可以將宅邸的每一層都佈置成為一座花園。

房間裡面可以鋪上厚厚的羊毛氈毯,上面倒不必編織出花紋,因為沒有人會真正在意它們。

吊燈絕對是最重要的。

塔特尼斯伯爵盤算著,所有的吊燈全部自己製作,反正他的僕人之中,有個鐵匠和玻璃匠人。他們的手藝應該足夠達到自己的要求,花冤枉錢到外面去採購,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傢俱可以訂做,不過只要沒有塗上油漆的毛胚,上漆和裝飾品的製作,同樣可以讓僕人們完成,那樣不但能夠真正稱心如意,而且還能夠節省很多金錢。

至於牆壁的佈置就更加容易,聘請有名的畫師來描繪壁畫,是根本沒有必要的,那簡直是在浪費金錢,很少有人會在意牆壁上到底畫些什麼。

找一個三流的畫師,對著森林和花叢精心臨摹一番,再配上極為漂亮迷人的女人,同樣也不次於名家的手筆,而且那些三流畫師工作起來,保證盡心盡力。

塔特尼斯伯爵已經計畫著將所有房間都畫上各種各樣的壁畫,再按照壁畫的內容,冠以動聽的名稱。

這必將是一座比任何宮殿更加優雅的宅邸。

每一間房間裡面,還得佈置上先祖發明的那套維持溫度的裝置。

塔特尼斯伯爵已經不止一次想到,當年的先祖,實在是太浪費那優秀的頭腦了。

將那麼多精力花費在玫瑰花上面,還不如想想辦法,怎樣將那些管子弄得漂亮一些,並且放置在屋子之中。

人畢竟比玫瑰花重要得多。

塔特尼斯伯爵不得不自己開動腦筋,來解決這個難題,不過對於這些東西,他的腦子並不太好使。

這些事情,還是得聽聽那些僕人們的意見和建議,他們之中有這方面的專家。

想到這裡,塔特尼斯伯爵連飯都沒有吃,便急急匆匆的趕了出去……

除了塔特尼斯伯爵破天荒的一大清早便離開房間以外,整座旅店之中,另外一群早起的人,便是系密特、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

這是他們早就養成的習慣。

對於一個高明的獵手來說,清晨無疑是收穫最為豐厚的黃金時段,更何況,前幾天晚上,他們聽人說起,在郊外有一座王家獵場,那座獵場,每到星期天,便向喜好打獵的貴族們開放。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因此,他們三個人一大清早便起身收拾好打獵的用具,早餐是昨天晚上準備好了的,畢竟他們並不想過於麻煩旅店之中的廚師,沒有人會願意一大清早被別人從溫暖的被窩之中拖出來。

馬車也早已經停在了旅店門口,因為是出遊,所有人便乘坐系密特的教父送給他的那輛輕便旅行馬車。

這輛馬車雖然只能夠乘坐兩個人,但是系密特的個子矮小,他坐在姑丈的膝蓋上面,倒也相當合適。

京城的城門,沒有事情從來不會關閉。

從紅鸛旅店到西郊獵場,按照旅店老闆的說法,有一個小時的旅程,但是因為早晨路上沒有什麼車輛,因此莫萊而伯爵將馬車驅趕得飛快,只花費了半個多小時,便來到了那片號稱是獵場的地方。

看著眼前那些修剪的整整齊齊,每隔十幾米稀疏種植的樹木,系密特心中頗為失望。

這裡和奧爾麥那一望無際的大森林,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這裡充其量,只能說是一片樹林。

而那明顯經過人工平整的草坪,更令系密特感到懷疑,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動物出沒?即便有,也只可能是田鼠、青蛙這類隨處可見的東西。

因為時間太早,天色還僅僅有些朦朧的光影,看守獵場的大門仍舊緊緊的關閉著,門口旁的崗哨室裡面也空無一人,顯然看門人還躺在被窩裡睡覺。

將馬車停在旁邊的一塊空地之上,將車輪鎖住之後,系密特他們三個提著弓弩,坐在崗哨旁邊的一道斜坡之上。

地上鋪上一條氈毯,這道山坡無疑成了最合適野餐的所在。

將旅店老闆為他們準備的食物一一取出來,三個人坐在山坡之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因為和旅店老闆混熟了,因此老闆為他們準備的都是相當精緻的食物。

實際上,他們三個人很清楚,這些食物,十有八九是昨天晚上哪個豪華宴會上省下來的東西。

不過,無論是系密特還是另外兩位成年人,都並不在意這些,他們並不是和塔特尼斯伯爵一樣的人,絕對不會以為,旅店老闆這樣做是不是看不起他們,更不會在乎那些所謂的尊嚴和體面。

雖然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東西,但是對於三個一大清早便趕著車子到這裡,飢腸轆轆的人來說,吃什麼東西都會感覺香甜,更何況,那些早餐確實相當精美。

正當系密特他們享用著精美早餐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

沿著大道,一前一後,兩輛馬車緩緩向這邊駛來,四位騎士騎著神駿的戰馬在馬車前面開道。

從他們身上披著的紫色披風,和馬背上那金色墊毯上可以看得出來,這些騎士正是守護王室成員安全的王家騎士。

這些騎士中的精英,並沒有穿戴起那精緻漂亮的全身鎧甲,一身輕甲的他們反倒顯得格外精神。

身為王家騎士,除了要有乾淨的名聲,和對那位至尊的陛下的忠誠之外,還有一點是相當重要的,那便是他們的容貌也必須能夠稱得上英俊才可以。

因為王家騎士無疑是王室的臉面,讓他們上戰場衝鋒陷陣的機會並不多,因此用不著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

而現在,王權的威嚴,是通過牢牢的掌握長老會,以及朝廷上那幾個最為重要的部門做到的,已經用不著像五世的時代那樣,依靠一支國王的精銳親兵來維護國王的尊嚴和權力。

正是因為如此,王家騎士漸漸淪落為擺設的裝飾品。

不過,王家騎士之中,並不都是一無是處的花瓶,畢竟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國王的安全,因此頗有幾位實力高超的騎士,守護在那些重要王室成員的身邊。

比如眼前的這四個騎士,便是身手相當了得的劍客。

系密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些騎士那強壯有力的肌肉之中蘊藏著的爆發力。

雖然和聖堂武士比起來,他們仍舊不堪一擊,但是在普通人之中,他們已經相當了得了。

系密特注視著這些騎士,騎士們同樣也注意到系密特他們一行,不過,他們的注意力更多是集中在那些重型弩弓上面。

為首的那個騎士,讓馬車停了下來,他騎著戰馬走到第一輛馬車旁邊,向車裡面的人說了些什麼。

很快,馬車的窗簾被拉了下來,一個戴著銀色發套、衣著光鮮的侍從探出頭來,往這裡看了兩眼。

大概是因為看到系密特他們一行,既有老人又有孩子,不像刺客的樣子,那個侍從縮回頭去,向馬車裡面的主人報告一番之後,馬車繼續緩緩地駛動起來。

當馬車到達不遠處的大門口的時候,從車廂裡面緩緩走下四個人。

為首那個是位渾身包裹在一件大披風之中,從頭到腳都緊緊蓋住的男子,從他的行動舉止,系密特猜測,那個人已屆中年。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面貌英俊神情開朗的年輕人,他的年紀甚至比系密特的哥哥還要小很多,看上去頂多二十歲左右的模樣。

第三個下馬車的,便是剛才伸出頭來看著系密特他們的那個侍從。

而最後那個從馬車上面下來的人物,立刻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那是一位樣子瘦削枯乾的老者,他佝僂著背脊,腿微微彎曲著,手中拄著一根枴杖,雪白的鬍子和頭髮稀稀落落的,都快要掉光了。

這副模樣任何人看見了都絕對以為,他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年邁老頭。

但是當系密特第一眼看到那位老者的時候,便感到那位老者的身上流動著某種力量。

那力量極為強大。

系密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位老者身上,根本就沒有看到從後面那輛馬車上面下來的人。

但是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卻清楚的看到,從後面的馬車之中一前一後走下兩位老者。

前面那位老者臉孔蒼白,鼻樑筆挺,頭髮整整齊齊的紮成一團。

他年輕的時候,無疑是一個容貌英俊的人,但是歲月滄桑,讓他的臉上不可避免的爬滿了皺紋。

在他身後的那位老者,卻截然相反,只見他身高體闊,渾身肌肉極為結實,全然不像是一位老者所能夠擁有的。這位老者臉部黝黑,顯然早年曾經經歷過風吹雨打。他的臉上皺紋堆壘,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就像是岩石上那因為歲月的侵蝕和風化而剝落的裂縫。

這兩位老者身上穿著的衣服高貴華麗,那位高大老者的肩膀之上,更掛著一對勳徽。那金色的流蘇,表明這位老者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物。

而這兩位老者身後跟著的人,更證實了兩位伯爵大人心中的想法。

跟在那兩位老者身後的是聖堂武士,一位中年的力武士和一位年老的能武士。

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互相對視了一眼。

能夠聘請聖堂武士擔任保鏢的人,即便在京城之中,也沒有幾個,而這兩位聖堂武士從年齡上看起來,很可能是兩位大師。

那個全身籠罩在斗篷之中的人物的身份,瞬間從他們倆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看來今天,沒有機會享受打獵的樂趣了。

如果真的是那位大人物的話,今天這座獵場,肯定不對普通人開放。

唯一可以盼望的事情便是,這位大人物並不會在這裡待一整天,也許沒過多久他便感到厭倦了。

畢竟至尊陛下的諸多喜好中,並沒有打獵的存在。

正當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兩個人枕著頭躺倒在氈毯之中,期待著那些人離開獵場的時候,那位年輕人正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旁邊的佝僂老者:「菲廖斯大師,剛才那幾個人,是不是會威脅到陛下的安全?」

還沒有等到那位佝僂老者答話,旁邊站著的那個侍者,已經滿臉堆笑著說道:「法恩納利伯爵,您實在是太過慮了。別說這裡有菲廖斯大師保駕,後面還有古丹和奧博尼兩位大師,您就放心吧。」

「對那三位先生中的一個,我倒是很感興趣。我感覺得出來,他現在正全神貫注的盯著我呢。」佝僂老者微笑著說道。

「有什麼惡意嗎?」那位年輕人再一次問道。

「用不著擔心,他只不過感應到了我的力量,因此想要仔細的觀察我而已。」老者毫不在意說道。

「感應到您的力量,難道那三個人中有一個是魔法師?」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位全身包裹在披風之中的國王陛下,停住腳步問道。

「好像不是,但是我不敢肯定。只知道那個人的精神力強大而又集中,而且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特質。既有點像是魔法師,又有點像是聖堂武士,甚至還讓我感受到一絲魔族的感覺。

「不過,從他對於精神力的運用看來,他並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因此並不知道如何有效的控制這股強大的力量。」老者侃侃說道。

「既然他有如此資質,大師有沒有興趣收他為弟子?」國王問道,事實上對於自己國家能夠增加一個魔法師,沒有人比他更感興趣。

「我倒是很希望能夠這樣做,不過,得等到我從露意埃爾修道院回來之後才行。波索魯也會相當忙碌,他恐怕也沒有時間指點那個少年。

「更何況,對於那種強大而又奇特的精神力,我還不敢肯定會不會隱藏著意外的危險。對於我們魔法師來說,因為修煉失誤而會滑入到靈魂的深淵之中,這並不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

「在露意埃爾已經關押著一個曾經是那麼優秀的魔法師了,我不希望在有生之年再看到一場悲劇。」老者的語氣中充滿了憂傷。

「大師,您有幾分把握讓他幫助您?恐怕,他未必會感謝我對他的恩典,畢竟我將他囚禁在露意埃爾這麼長的時間。」國王憂心忡忡地問道。

「只能盡力而為了,但願我和他之間的交情還有些作用。」老者長歎一聲說道。

一邊說著,這一群人一邊向獵場走去。

那四位騎士中的一個,早就將獵場的大門打了開來。

在不遠處的地方,另外一位騎士牽著八匹神駿異常的純種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

「依維,你不擅長騎馬,『希黛納』性情溫順,你騎它吧。」國王陛下指著其中一匹渾身佈滿了白色斑點、毛色銀白的馬說道。

那個年輕人對於國王的恩寵自然要謙遜一番,「陛下,『希黛納』是您的愛馬,我怎敢騎乘。再說陛下的安全才是真正重要的,這關係到普天之下黎民蒼生的存亡,您絕對容不得一點閃失。」

說到這裡,那個年輕人頓了一頓,偷眼看了看那位至尊的陛下。看到他臉上並沒有不悅的表情,繼續說道:「再說,我正想懇求陛下,讓我到前線去歷練歷練。到那時候,如果連馬都騎不好,怎麼能夠讓部下心服口服呢?」

聽到那個年輕人所說的話,國王心中頗為舒服,他更對這個年輕人的志氣而感到高興。

現在這個年頭,擁有遠大抱負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少了,大多數貴族子弟整天只知道沉溺於享樂之中,在宴會和舞會之間,消磨著他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國王對此既憂愁又無奈。

當初他年輕的時候,擔心的是會遇到太多野心勃勃的傢伙;擔心臣子們勢力太大,不聽約束;擔心豪門世家尾大不掉,成為威脅國家安全的隱患;擔心軍隊將領擁兵自重,割據自己的江山。

現在倒好,野心勃勃的人倒是越來越少了,新一代的年輕人中,十有八九是貪圖享樂的無能之輩,反倒是軍隊之中人才濟濟。

長此以往,國家必然要發生劇烈動盪。

自從派往蒙森特頒發旨意的欽差回來之後,他的心中便更加強烈的感覺到這種潛在危機。

事實上,他早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將那麼多土地、那麼龐大的財富賞賜給這些軍人,原本就是為了平息他們心中的不滿。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軍人個個貪婪成性,完全不會滿足於自己的恩賜。

正如席爾瓦多所說,這些武夫的欲壑是絕對難以填滿的,最好自己將整個北方領地割讓給他們,當作酬慰他們的功勞。

軍人們的狂妄,令這位至尊的陛下痛恨無比,但是北方的局勢,同樣也令他極為擔憂。

現在朝廷上下,分成截然相反的兩種觀點。

其中一部分人認為,這次魔族入侵已經被徹底壓制住了。

他們的說法確實有些道理,畢竟當年魔族縱橫天下的古埃耳勒絲帝國時代,人類用來對抗這些魔族的武器是長槍和梭鏢,用來抵擋魔族鋒利爪牙的是笨重的盾牌。

而現在,最近的戰役足以表明,對於那些魔族來說,重弩是絕對有效的武器,而堅固的鎧甲,也能夠有效的阻擋住這些魔族的進攻。

雖然和幾千年前相比,這些魔族仍舊強壯有力,但是人類在這幾千年時間中,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現在的軍人們已經不是幾千年前,那種手持青銅鑄造的兵器,揮砍廝殺的野蠻人了。

更何況,在古埃耳勒絲帝國時代後期出現的聖堂武士,也已經不僅僅只有幾百個人了。

聖堂總共擁有近一萬多位武士,他們是對抗魔族的中堅。

而波索魯大魔法師所創造出的那種神奇魔法,更是將魔族中最令人頭痛的飛船徹底壓制住。

沒有了這些能夠載著魔族越過崇山峻嶺的飛船,那些擁有強大攻擊力,但是不懂得進行有效配合的魔族,根本就不可怕。

而另外一些人則認為,魔族雖然暫時進攻受挫,但是它們的生命力極為頑強,而且迄今為止,還不能夠證明魔族的智慧比人類差。

更何況,隨著天氣一點點變熱,魔族的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強大。

和大多數冷血動物一樣,悶熱的夏季,是它們最具有攻擊力的時候,同時也是它們的繁殖季節。

沒有人知道,魔族的成長期有多長。萬一它們具有用魔法催生成熟的能力,那麼隨著夏季的到來,魔族的第二波攻擊很快便會來臨,而這一次的進攻將更加可怕。

雖然持第二種看法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是他們的話卻不能不聽。

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備戰,這位國王一刻都沒有放鬆過。

新的更短而且更安全的道路正在修建當中。

兵團也一個接著一個開進北方領地,聖堂更是派遣了千餘位武士到達那裡,他們足以擋住魔族的入侵。

即便如此,國王也仍舊不能夠完全放心。按照他的旨意,每一座城市都在全力打造弩炮。

這些弩炮中的大部分將運往北方領地,而另外一部分則用來加強這些城市本身的防禦。

而今天,一向不喜歡打獵的他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就是為了避開喧鬧的塵世,讓手下最重要的幾個大臣達成一致的共識。

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所在,任憑他們幾個怎樣爭吵,都絕對沒有人會在一旁偷聽。

平日裡,根本沒有人到這裡來打獵,那三個坐在山坡上的傢伙,恐怕是剛剛從外地到京城來的。

只要派一個人守住門口,並且監視這三個人,倒不必擔心這三個人偷聽自己和大臣們的談話。

這位國王陛下騎著馬在前頭領路,眾位大臣們一聲不響,默默跟在後面,他們向獵場中央更荒涼的地方走去。

在門外,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耐心的等待著。

作為出色的獵手,等待原本就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的一種本領。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漸漸升到頭頂,順著旁邊的一條小路,那個看門人晃晃悠悠的來了。

不過,當他看到那兩輛停靠在獵場門口的馬車以及那位站在門口的騎士時,他顯然已經猜到,是什麼人突然有興致到獵場裡面來打獵。

當太陽開始向西方偏斜的時候,那位國王陛下終於帶著幾位大臣騎著馬往門口走來。

國王的臉色頗為難看,因為今天又是沒有進展的一天。

宰相佛利希侯爵和帝國元帥塞根特之間,仍舊水火不相容。

法恩納利雖然和自己一個心思,但是在朝廷之上,他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根本就幫不上自己的忙。

而菲廖斯大師則要去往遙遠的露意埃爾修道院,那是個用傳送魔法無法到達的地方。

一來一去至少要花費兩個月時間,更何況,到了那裡還得說服那個瘋狂固執的傢伙,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情不好,這位國王陛下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逕自鑽進馬車,吩咐馬車獨自行駛而去。

那個侍者手忙腳亂的爬上車伕的座位。熟知這位至尊陛下性情的他,當然極為清楚現在和國王陛下一起坐在車廂之中,無疑是和一頭雄獅關在同一個籠子裡面一樣危險。

那四位騎士連忙跟隨上去,畢竟他們的職責便是保護國王陛下的安全。

和他們同行的,還有那位力武士。雖然他並沒有騎著馬匹,但是他奔跑的速度,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匹駿馬。

原本和國王陛下同車的法恩納利伯爵以及那位大魔法師,被甩在了這塊荒涼的地方。

那位法恩納利伯爵看著身軀佝僂的大魔法師,說道:「菲廖斯大師,您和兩位大人一起乘坐馬車先回去吧,我打算在這個獵場中來一場真正的狩獵。」

「法恩納利伯爵,我看沒有這樣的必要。你別忘了我是個魔法師,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迅速回到我的實驗室。」那個佝僂老者微笑著說道。

那個年輕人尋思了一會兒,仍舊搖了搖頭說道:「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仍舊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會兒再回去。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還可以帶著野兔或者其他獵物回家呢!」

那位身軀佝僂的老者,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不拒絕你的好意了。」

說著,老者輕輕鬆鬆的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已經離開了,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將氈毯收拾了一下,便向大門口走去。

「兩位先生,法恩納利伯爵正在裡面狩獵。您知道,箭矢這種東西是相當危險的,萬一兩位和法恩納利伯爵相遇,並且將對方當作是獵物,出了事情我可擔當不起。」那個守門人迎了上來,將兩位伯爵擋住。

雖然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幾個人,但是他卻一眼分辨出他們並不是本地的居民。

住在京城之中的貴族很少會到這裡來打獵,即便來,也是帶著大隊人馬、帶著鼓手和號角手,騎著自己的駿馬帶著夫人和小姐們,浩浩蕩蕩的到這裡來打狐狸。

不過那已經不是打獵,而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典禮了。

像今天這樣,不帶太多隨從到這裡來,顯然是為了談論機密事情。

而法恩納利伯爵之所以不肯乘坐那輛馬車,十有八九是因為剛才和那輛馬車上乘坐的兩位大人吵翻了,因此連看都不願意看他們兩個。

正當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滿心失望,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間旁邊傳來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兩位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組成一隊一起打獵。」

聽到法恩納利大人發話,那個看門人再也不敢說三道四,法恩納利大人和這兩個從外地來的鄉下貴族完全不一樣,他是國王跟前最受到寵幸的紅人。

那個看門人灰溜溜的退到一邊,再也不說話了。

系密特他們則相當高興,畢竟沒有人願意在等待了大半天後仍舊是一場空。

既然國王陛下不在眼前,法恩納利伯爵便毫不客氣的騎上那匹名叫「希黛納」的純種馬,畢竟對於騎術並不熟練的他,一匹訓練有素的溫順母馬,是明智的選擇。

騎著駿馬跟在那位法恩納利伯爵身後,博羅伯爵、莫萊而伯爵和系密特三個手中握著重弩。

從奧爾麥森林之中逃出來之後,他們三個早已經將使用重弩變成了一種習慣。

「你們三位是剛剛從外地到京城來的吧,三位原本的故鄉在哪裡?介意告訴我嗎?」法恩納利伯爵問道。

事實上,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並不十分感興趣。

他邀請這三個人,完全是因為剛才那位大師說起過,這三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擁有強大而又奇特的力量。

能夠引起菲廖斯大師的興趣,甚至讓他產生收徒念頭的人,絕對不簡單。

更何況,一旦他們中的一個人成為大師的弟子,那麼他立刻會成為京城之中深具影響的人中的一分子。

能夠在這樣一個人還沒有嶄露頭角的時候,便結識他並且和他成為朋友,對於在朝廷上還沒有站住腳跟的自己,實在是太有幫助了。

因此,這位法恩納利伯爵才有意留下來,和這三位先生一起打獵。

真正猜到自己目的的,顯然只有那位大師一個人。

剛才法恩納利伯爵在暗中觀察了半天,他幾乎已經肯定,大師口中的那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便是三個人中年紀最輕的系密特。

在丹摩爾,任何一個人成年之時都會到首府城市,去接受統一的儀式。擁有魔法潛質的人全都會被挑選出來,因此那兩個成年人,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這位法恩納利伯爵詢問這三個人的家鄉在何處,真正的用意是進一步打探他們屬於哪一個家族。

如果可能的話,將他們整個家族一起收買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自己正需要一些和自己一系的家族的支持。

「喔,我們自己的故鄉並不是同一個地方。我的祖籍是在丘斯侖郡,博羅伯爵的領地在昆斯坦郡,至於小系密特來自蒙森特。不過我們都是從奧爾麥逃出來的,那真是一場災難。」莫萊而伯爵語氣沉重的說道。

「奧爾麥?」法恩納利伯爵驚訝的轉過身來,這個答案太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了!在他的印象中,奧爾麥的人應該全部死光了才對,那裡是魔族最早出現的地方。

「不錯,我們確實都是從奧爾麥逃出來的。那真是一場艱難的旅行,不僅如此,小系密特還獨自一個人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脈,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蒙森特郡。」莫萊而伯爵進一步說道。

「系密特?對了,我想起來了,在國王陛下頒發的獎賞名單上,有兩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其中一個就叫系密特,我並沒有記錯吧?」法恩納利伯爵停住馬問道。

現在他總算相信,那位大師所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了。

不僅僅這個少年,甚至包括其他兩個人也絕對不簡單,能夠從奧爾麥這個人間地獄中逃出來,這三個人無疑都是相當厲害的角色。

法恩納利伯爵突然之間又想起,曾經在國王陛下那裡看到的一份報告。

報告是席爾瓦多侯爵上達給國王陛下的,在報告中他極力貶低蒙森特的軍人,說他們持功自傲,但是沒有任何真實本領。

那兩位受到獎賞的少年,在慶功典禮上進行了劍術表演,而那位年長兩歲的,擁有見習騎士身份的少年,竟然敗在年紀比他小得多的系密特手中,而且是一招之下便遭到慘敗。

當初自己看到這個報告的時候,原本還以為是席爾瓦多侯爵在打壓那些軍人們,這倒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一件事情。

但是現在看來,這並不是虛假的謊言,至少席爾瓦多侯爵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法恩納利伯爵很後悔,自己沒有設法好好瞭解這三個人的事情。

這絕對是閒置著的人才,像這樣的人物,自己根本就用不著四處奔走上下打點。只要直接向國王陛下推薦,絕對能夠獲得陛下的認可。

「我對於各位的經歷很感興趣,各位能否滿足我那小小的好奇心,將一路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給我知曉?」法恩納利伯爵滿臉堆笑著說道。

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對望了一眼,從互相的眼神之中看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和莫萊而伯爵比起來,博羅伯爵自認為不善言辭多了,因此,他將講故事的權利留給了莫萊而伯爵。

一邊騎著馬,莫萊而伯爵一邊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當初在奧爾麥發生的每一幕,再一次出現在他們三個人的腦海之中。

那是永生難忘的一段經歷。

法恩納利伯爵聽得津津有味,事實上,確實沒有比這更精采的冒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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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名利狩獵 第三章 時尚豪宅



一股新潮之風席捲了整座京城,而這場風暴的暴風眼,正是那位剛剛遷移進京城的塔特尼斯伯爵。

現在,街頭巷尾、上流社會的沙龍、平民百姓聚集的小酒館裡面,談論最多的時髦話題,無疑是郊外採石場旁邊的那座奇異的豪宅。

除了豪宅之外,豪宅之中那領導潮流風尚的生活方式,同樣也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一件事情。

甚至有很多人已經開始趕起時髦來,在短短的一個星期裡,京城中增加了十幾座大大小小的空中花園。

不過這些跟風之作,無論如何都無法和郊外採石場旁,那座已經被認為是時尚標誌的建築相提並論。

事實上,甚至連博羅伯爵夫妻搬進這座宅邸的時候,也同樣大吃一驚,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像得到會有這樣的建築物。

這座宅邸並沒有整齊的輪廓,更沒有排成一排的窗戶,甚至連同一樓面都有些高高低低,竟然不是排在一條直線上面。

這座宅邸同樣也沒有前後左右之分,它東面高、西面低,樣子就像是一座山脈。

無論是「山腳」還是「山腰」上,到處都是一片片的花園。

這些花園,有的全部種植著品種單一的花卉;有些則錯落有致,種植著各種完全不同的植物;而在背陽的山坡上,則種滿了綠色植物。

整座宅邸簡直就像是一座立體的植物園,不過和自然的植物園不同,這些花園到處都有人工雕琢的痕跡。

那些漂亮但是嬌嫩的花卉,被整個籠罩在巨大的玻璃罩子之中,花園裡面更是擺放著精緻的靠背椅和低矮的茶几。

宅邸裡面的每一間房間至少有兩面開著窗戶,這裡只有高大的落地窗,因為房間的外面便是花園。

房間裡面則到處佈滿了彎曲成特殊花紋圖案的金屬管子,這些金屬管子全都鍍著金,顯得氣派非凡。

在被金屬管圍攏的牆壁中間的空處,描繪著精美的壁畫。

這裡的壁畫,數量之多,可能只有京城之中那幾座王室宮殿,才能夠與之媲美。

房間裡面的傢俱和陳設,同樣令人津津樂道,很多高官顯貴在這裡做客之後,往往對那些傢俱讚歎不已。

因為這裡每一件傢俱都是用上好的木料製作而成,而且雕花和裝飾美輪美奐,在這裡,一張普普通通的椅子都像是一件工藝品。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地上鋪著的地毯,沒有花紋,只是普普通通的貨色,不過這小小的遺憾,並不能掩蓋整座宅邸的金碧輝煌。

除了宅邸本身之外,這裡的生活方式同樣也令其他貴族們羨慕不已。

塔特尼斯家族養著幾十位樂師,這些樂師唯一的工作便是,不停的為這座宅邸製造悅耳的音樂。

這裡沒有充滿的歌曲,也沒有憂傷的旋律,只有令人感到寧靜,感到輕鬆的那種樂曲,偶爾也有演唱者為大家表演。

這些演唱者顯然並沒有經過刻苦的訓練,歌唱的技巧並不怎麼樣,更沒有寬廣的音域,也不能夠演唱太複雜的歌曲,但是她們毫無例外是年輕貌美的姑娘,而且擁有一副甜美的嗓音,聽她們唱歌,原本就只是為了享受那種舒服的感覺。

除了這些以外,這座宅邸還有兩個令人叫絕的地方。

其一便是宅邸中有一座寬敞的大廳,這大廳和那些千篇一律的設計完全不同,這裡原本是一個天井,因此分成五層,每一層都能夠被當作是一個獨立的大廳,但是又能結合在一起。

而另外一處地方,更加令人讚歎無比。

那座光禿禿的石山,在旁人看來,原本無論如何都是一件煞風景的事,但是人們絕對沒有想到,這位塔特尼斯伯爵竟挖空了這座石山靠近豪宅的那一面,並且在石山一側,開出了一層層台階,這猶如彎月般的台階,將這座石山佈置成一座巨大的半圓形劇場,如此規模的劇場,即便在京城,也是聞所未聞的一座宏偉建築物。

每一位參觀過這座宅邸的貴族,對此都歎為觀止,住在這樣一座豪宅之中,在那些貴族們看來,無疑是極為奢華的享受。

他們紛紛猜測,這位來自北方領地的塔特尼斯伯爵,到底是何方神聖。

有人傳言,這位伯爵大人的家族,在波爾玫擁有一座巨大的金礦;也有人傳言,塔特尼斯家族是王室的一支遠親,因此他們一回到京城,便得到了王室一大筆資助。

各種各樣的謠言,圍繞著這個來自於外地的神秘家族。

但是塔特尼斯伯爵本人毫不在意,唯一令他感興趣的是,隨著他和他這座豪宅成為時尚的中心,越來越多的豪門世家子弟也主動來和他接近。

然而,他仍舊並不急於請求這些豪門世家子弟作為他的推薦人。

經歷過那些冷遇之後,塔特尼斯伯爵現在很清楚,求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要放棄尊嚴,更要看人眼色,而且還未必會得到對方的真正推薦。

在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是沒有人會去做的。

京城之中的高官們,沒有一個是傻瓜、白癡。

這些人早已經老於此道,他們的承諾僅僅是表示他們能夠利用你,想從他們那裡撈到好處,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此塔特尼斯伯爵開始轉過頭來,尋找和自己利益相關的人物。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也許現在是時候,讓系密特去見見這位侯爵夫人了。

不過自從到了京城之後,塔特尼斯伯爵曾經數次去拜訪過侯爵夫人,但是這位侯爵夫人的府邸總是緊緊的鎖著,只有一個年邁的看門人守著這棟空房子。

從看門人的口中,塔特尼斯伯爵得知,侯爵夫人住到她領地上的莊園中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伯爵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另一件讓他興奮的事情彌補了他心中的失望之情。

在眾多到他府邸拜訪的客人中,居然出現了一位地位崇高的大人物。

法恩納利伯爵的到訪,令塔特尼斯伯爵感到受寵若驚。

法恩納利這個名字,第一次為他所知,是在那場慶功典禮之上的時候,這位伯爵大人所獲得的功勳,僅次於統帥北方領地的軍隊、抵抗住魔族入侵的總指揮官葛勒特將軍。

這個意外的任命,令塔特尼斯伯爵那敏感的政治嗅覺,清晰的察覺到國王對於這位法恩納利伯爵的寵幸。

毫無疑問,這位法恩納利伯爵,將成為丹摩爾王朝新貴之中的領袖人物。

在京城之中的這兩個多月裡面,塔特尼斯伯爵四處打探,終於瞭解了有關法恩納利伯爵的一切事情。

這位年輕的伯爵大人,之所以能夠獲得國王陛下的信任,和他那位以美貌聞名於整個京城的姐姐離不開關係。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國王陛下公開的情婦,也是獲得國王歡心的時間最久的一位。

而且除了美貌之外,這位小姐還有聰明的頭腦。她很清楚,單單用美貌是無法綁住國王陛下的,因為美貌必將隨著時間的延續而漸漸逝去,總有一天她會人老珠黃。

為此,她極力的想要讓自己的弟弟,成為丹摩爾王朝不可動搖的重臣,而這位法恩納利伯爵也相當爭氣。

當國王陛下第一次給予他官職的時候,他剛剛舉行過儀式。

和他的姐姐一樣,這位伯爵大人同樣是一個極有頭腦的人物。

憑藉著國王陛下的寵幸,和一股只屬於年輕人的朝氣,這位伯爵大人頗做了幾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而這位伯爵另一個令人讚歎的地方便是,他很清楚姐姐作為國王陛下的情婦,必將引起王后陛下的嫉妒。

情婦的位置並不安穩,但是王后卻絕對不可能下台,因此,他極力與王后拉近關係。

外面的傳聞之中甚至說,這位伯爵大人依靠他年輕英俊的容貌,來誘惑孤獨的王后陛下,以此來達到目的。

塔特尼斯伯爵雖然未必相信這種說法,但是法恩納利伯爵和王后關係相當密切,倒是不爭的事實。

擁有了兩大強援,這位伯爵大人牢牢的掌握了國王陛下的歡心。

再加上這一次北方領地遭到魔族侵襲,朝廷上下都紛紛建議從北方領地撤軍,以保住軍隊的完整,以便守衛那些更加容易守衛的領土之時,這位伯爵大人力排眾議,以相對低微的身份,在朝廷上慷慨陳辭,力主保住北方領地,為了這件事情,他甚至到每一個擁有重大發言權的家族曉以利害。

最終,國王聽取了他的意見,決定守住北方領地,並且派兵增援。

北方戰役的勝利,無疑給這位伯爵大人增加了極為有利的政治籌碼。

在北方領地,士兵們流血奮戰的場面,國王並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法恩納利伯爵在朝廷上慷慨陳辭的景象,卻在他腦子裡面留下了深刻影響,因此,國王將他的功勳排在第二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朝廷上下的壓力極大,國王甚至打算讓這位伯爵大人晉陞為侯爵,不過,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對於法恩納利伯爵來說,侯爵的晉陞是遲早的事情。

那些阻擋和壓制這位伯爵大人的人,別看現在地位崇高、名聲顯赫,到時候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對於塔特尼斯伯爵來說,法恩納利伯爵無疑是最好的推薦者,只要攀住這株大樹,今後的飛黃騰達便指日可待。

令塔特尼斯伯爵感到高興的是,法恩納利伯爵顯然很欣賞自己的才幹,他甚至主動提出向國王陛下介紹自己。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國王陛下始終沒有召見自己,這令塔特尼斯伯爵開始懷疑,法恩納利伯爵的許諾,同樣也只是一時的口快而已。

這種事情是不能夠當真的,但是只要法恩納利伯爵的心目中有自己的存在,便可以了。

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相當於農人在田野之中辛勤耕種,真正的收穫要等到時機成熟之後才有可能。

當然想要得到豐厚的收成,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自己想要飛黃騰達,同樣需要幸運女神的眷顧。

塔特尼斯伯爵並不知道,他對於法恩納利伯爵的猜疑並不確切。

那位年輕的伯爵,確實在私底下向國王陛下推薦過塔特尼斯伯爵。

但是,除了第一次國王表現出相當感興趣的樣子,之後的那幾次都未置可否,到了後來,國王甚至有些厭煩了這個話題,法恩納利伯爵自然不敢再次提起這位來自北方的伯爵的名字。

雖然為自己爭取這樣一個盟友,對於鞏固自己的地位相當有利,但是卻絕對沒有必要冒著令國王反感的危險。

國王的喜好,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

正因如此,法恩納利伯爵始終小心翼翼的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再也不敢提起塔特尼斯伯爵。

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反倒是國王陛下主動談論起了塔特尼斯伯爵。

作為國王的寵臣,法恩納利伯爵是唯一幾個享有和國王共進晚餐的權利的貴族。

那些在宮廷之中服侍了半輩子的侯爵夫人和公爵夫人們,還享受不到這種特權,可以想像法恩納利伯爵受到寵幸的程度。

詹姆斯七世雖然是一位眾所公認的慷慨大方的國王,但是宮廷的生活卻談不上奢華。

晚餐的主菜只有兩隻烤鵝和一隻燉得嫩嫩的珍珠雞,每個人面前的餐盤之中,除了一塊牛排之外,也只有一盤乾酪和一盆蔬菜沙拉。

這種經過宮廷廚師的精心烹製的食物,確實頗為美味,卻絕對談不上豐盛,很多大臣家餐桌上的內容,也要比這些食物豐富許多,不過,法恩納利伯爵早已經習慣於這一切,他埋著頭用極為優雅的標準動作,享用著國王陛下的恩典。

「依維,你曾經提起過的那個塔特尼斯家族,最近在京城之中相當出名啊。」國王突然間停下刀叉說道。

法恩納利伯爵立刻一愣,他並不知道國王陛下所指的是什麼。

「我最近忙於公務,很久沒有和塔特尼斯伯爵來往了。」為了以防萬一,法恩納利伯爵決定最好暫時和這個家族保持一定距離。

「我聽說他們在原來的採石場那裡,建造了一座豪宅。這座豪宅驚動了整個京城,是不是這樣?」國王問道。

對於那座豪宅,法恩納利伯爵印象極為深刻,事實上他就是諸多羨慕者中的一個。

在他看來,塔特尼斯伯爵無疑是一個頗為懂得享受的高明人士。

而那座豪宅,既新奇又古樸,同時也兼有庸俗和高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更令人讚歎的是,建造這座豪宅僅僅使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那幾乎是一個奇跡,但是聽這位塔特尼斯伯爵侃侃道來,好像又順理成章。

正因為這樣,更增強了法恩納利伯爵極力拉攏塔特尼斯伯爵的信念,不過現在國王陛下說起這件事情,卻得小心謹慎回答。

「陛下,那確實是一座奇特的建築物,我不曾看過,也不曾聽過有第二座一模一樣的建築,不過這一點並不是令我感興趣的事情。」

法恩納利伯爵停頓了一下,尋思著應該怎樣繼續說下去。

「陛下,您應該知道,採石場原本是怎樣一副模樣。您能夠想像將那塊亂七八糟的地方,修建成引起轟動的建築物嗎?而我更加在意的是,這座佔地極廣的豪宅,這個如此浩大的工程,僅僅花費了兩個月的時間便全部完工了。如果這位塔特尼斯伯爵將這身本領用於建造城堡和防禦工事,恐怕對於防禦魔族入侵將很有幫助。」

法恩納利伯爵權衡利弊,最終決定為塔特尼斯伯爵美言兩句。

國王聽到這樣一說,微微一愣,事實上他剛才提起塔特尼斯家族時,心中頗有些不滿。

對於郊外那座豪宅和最近突然之間風行起來的時髦風尚,他剛剛才從和密探的閒談之中瞭解到。

在當前這個萬分緊急的時刻,人們不一門心思致力於如何將魔族徹底消滅掉,而來追趕一種生活時尚,將錢財虛耗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地方上面,這確實令這位國王陛下頗為惱火。

在國王陛下看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無疑是貪圖奢侈糜爛享樂生活的那些年輕人的典範,是那些浪費光陰和金錢的浪蕩公子之中的代表。

但是法恩納利伯爵的一番話,突然間讓他想起,能夠做到這些事情的傢伙,顯然有些特殊的本領。

如果僅僅從聽到的有關那座豪宅的傳聞看來,這個塔特尼斯伯爵至少在工程建造方面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國王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並不是很瞭解這個塔特尼斯家族。

雖然自己身邊最親信的寵臣,多次向自己提到這位塔特尼斯伯爵,但是由於這位伯爵在京城的浪蕩公子中的名聲,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一眼有關這個家族的簡歷,僅僅知道,這個家族是眾多為了躲避魔族侵襲,而遷徙到京城裡面來的家族中的一個。

原本這些家族,全都令這位至尊的陛下極為反感。

拋下自己的領地不去守衛,像一隻雛雞一樣,躲在強大羽翼的保護之下,這種膽小怯懦的家族,王家賞賜給他們土地,根本是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可能的話,這位陛下真想頒布法令,沒收這些家族的領地,剝奪他們的爵位。

「塔特尼斯家族怎麼會遷徙到京城來的?他們的領地原本在哪裡?」國王問道。

「陛下,您忘了?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剛剛獲得過您的賞賜。塔特尼斯伯爵原本是蒙森特郡的守備,而他的弟弟,正是那兩位受到獎賞的少年中的一位。

「塔特尼斯家族為什麼要遷移到京城來,席爾瓦多侯爵的報告中應該能夠看得出一些名堂。不過塔特尼斯伯爵並沒有向我提起過這件事情,這僅僅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法恩納利伯爵解釋道。

席爾瓦多侯爵的那份報告,法恩納利伯爵原本看過,不過那個時候,他對於席爾瓦多侯爵所屬的那一派勢力頗為討厭,因此,當國王向自己詢問看法的時候,他稍稍偏向於軍方那一邊。

但是沒有想到,不久之後國王提議自己擔任重要公職,阻止這項任命的壓力居然是來自於軍方,這令法恩納利伯爵頗為惱火。

因此他打定主意,要不失時機的向國王陛下建議,壓制那些軍人的狂傲氣焰。

「陛下,有關塔特尼斯伯爵和北方領地的那些軍人們之間所發生的爭端,您可以詢問埃德羅伯爵。埃德羅伯爵肯定從他的父親,尊敬的葛勒特侯爵那裡,聽說過這些事情。

「據我所知,葛勒特侯爵比較傾向塔特尼斯伯爵,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埃德羅伯爵為塔特尼斯家族安排住處。那塊採石場邊上的土地,正是埃德羅伯爵代塔特尼斯伯爵購買的。」法恩納利伯爵補充道。

國王轉過頭去,看著站在一旁侷促不安的埃德羅伯爵。

「是這樣嗎?」

聽到國王的詢問,埃德羅伯爵心中有些慌張,他並不是一個十分善於言辭的人,也絕對沒有他父親那份鎮定自若。侍衛隊長的地位,與其說是他實力的證明,還不如說是國王陛下的慷慨賞賜。

更何況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父親,都有著一絲愧疚。

自己的父親畢竟是軍人,無論基於何種方面的考慮,他都不可能站在塔特尼斯家族的立場之上。

因此,塔特尼斯家族離開蒙森特郡,確實令他感到大大鬆了一口氣,而且,他也並沒有阻止那些軍人們對塔特尼斯家族的攻擊。

父親原本以為,這位塔特尼斯伯爵絕對不可能引起國王陛下的注意,因為一個外地家族在京城想要生根落腳,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而那些曾經作出許諾的家族,全都是一些輕於言諾的虛偽家族,他們絕對不會向國王陛下推薦塔特尼斯伯爵擔任公職。

但是沒有想到,塔特尼斯伯爵一到京城,不但很快便攀上法恩納利伯爵這個國王跟前紅得發紫的寵臣,而且還引起了一場時尚風潮。

就連國王陛下本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塔特尼斯家族。

對於國王的提問,這位埃德羅伯爵感到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畢竟他的家族是站在軍方的立場的,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父親,都不想嘗試眾叛親離的感覺。

但若偏向於軍方的話,法恩納利伯爵就在那裡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對於法恩納利伯爵為什麼在國王陛下面前這樣說,他的用意可想而知。

埃德羅伯爵當然很清楚,這位國王跟前的頭號大寵臣和軍人們之間所發生的那一連串摩擦。

更何況,國王陛下也不是一個傻瓜,對於很多事情他心裡極為清楚。

在這種時候,自己萬一說錯話,那後果將是極為可怕的。

「陛下,對於塔特尼斯伯爵的事情,我所知甚少。父親大人只是要我盡可能的照料塔特尼斯伯爵,給他們必要的幫助。

「塔特尼斯家族和軍隊之中某些人之間發生的摩擦,父親只是略微提到過一些。不過,其中真正的原因,好像是蒙森特郡行政官署之中的某些人暗中煽動的結果,他們顯然對於塔特尼斯伯爵的迅速崛起頗為不滿。

「不過,父親大人對於塔特尼斯家族充滿讚賞,那位伯爵大人對於建造武器裝備的工作,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專家。

「正是因為他源源不斷製造出成批的武器,北方領地才得以倖存下來。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更加了得,他不僅孤身一人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到達蒙森特郡,還帶來了有關魔族弱點的重要情報。正是因為這個情報,父親大人才接二連三的打了幾個勝仗。

「而且,據我平日的接觸看來,不僅僅塔特尼斯家族,甚至連和這個家族比較親近的幾個家族都相當厲害。他們是從奧爾麥森林之中,憑著自己的力量衝殺出來的一群人,絕對能夠稱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勇士。」

埃德羅伯爵最終決定,將塔特尼斯家族極力稱讚一番,以減輕國王陛下對於父親有可能產生的不滿情緒。

聽到侍衛隊長這樣一說,詹姆斯七世微微點了點頭,他漸漸有些能夠猜想到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帶來的是什麼樣的發現?」國王再一次問道。

「這個?陛下,我一無所知,父親大人並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敢隨意詢問,畢竟這是軍事機密。」埃德羅伯爵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麼依維,你呢?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發現?」國王轉過頭來問道。

「陛下,我同樣一無所知,塔特尼斯家族守口如瓶。」法恩納利伯爵連忙回答道。

「書記官?你知道這件事情嗎?」國王的語氣凝重起來。

身後不遠處,一位戴著紅色扁帽的矮小老者立刻回答道:「陛下,在下同樣一無所知。關於那位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葛勒特將軍親手書寫的慶功文書上,確實提到過他的功績甚高,需要特別嘉獎。

「而且慶功文書後面原本應該有附錄的詳細內容,因為葛勒特將軍親筆書寫的那一段之中,有提到過後面的附錄內容,但是,那段內容並沒有附加在書信後面。

「我之所以會記起這件事情,是因為這樣嚴重的失誤,原本是要遭到嚴厲訓斥的,但是因為這次勝利實在是太重大的喜訊,因此沒有必要為了這個失誤而掃大家的興。不過,為臣已經詳細記錄在案,陛下如果還有疑問的話,您可以親自過目。」

聽到書記官的回答,詹姆斯七世微微點了點頭,對於書記官的記憶和責任心,他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同樣對於葛勒特侯爵的審慎和忠誠,他也絕對不會懷疑。

缺少了一份附件,自然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不過,這種事情根本無從追查,而且也沒有必要為此而大動干戈。

「讓他們另外呈文,將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功績,和他的重要發現稟報上來,並且警告他們,這樣重要的事情兒戲不得。」國王的語氣極為嚴厲。

「依維,我也開始有些興趣,想要見識一下在採石場的原址上建造起來的豪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了。」國王說道。

「陛下,需不需要我準備一下。塔特尼斯伯爵的府邸,現在魚龍混雜,聽說他一路之上收留了眾多難民,因此僕從甚眾。而且他的府上還借住著很多人,塔特尼斯伯爵倒是一位慷慨大方的人物。」法恩納利伯爵說道。

「收留難民?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你說來聽聽。」國王立刻有了興趣。

看到國王精神振奮的樣子,法恩納利伯爵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不會令國王陛下感到不快,他自然加油添醋的,將塔特尼斯伯爵曾經告訴他的那些事情說了一遍。

臨末了,他還扳著手指頭,將那些受到過塔特尼斯伯爵恩惠,從盜賊的贓物之中,尋回一部分財產的那些家族,一一列舉出來。

「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沒有人向我報告過?依維,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在我面前提起過塔特尼斯家族,簡直豈有此理,沒有想到人心竟然墮落到如此地步,可惡!」說完這些,詹姆斯七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異常舉動不但令法恩納利伯爵大吃一驚,甚至連一邊坐著,始終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的王后陛下,和那個剛剛滿十二歲王太子,也嚇了一跳。

至於那些伺候在一旁的貴婦人們,同樣驚惶失措,因為法恩納利伯爵剛才點名的那些家族,多少和她們都有一些牽連。

法恩納利伯爵絕對沒有想到國王會如此憤怒,這可不是他所要的效果,現在他還沒有在宮廷之中站穩腳跟,實在不宜得罪那些家族。

那些家族中,雖然有幾個和自己站在對立的立場上,但是大多數則是兩邊都不投靠的豪門世家,得罪他們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好處。

「陛下,依我看來,這些家族倒未必真的忘恩負義。現在京城之中早已經沒有什麼空餘的職位了,陛下即便想對塔特尼斯伯爵施以特殊的恩典,恐怕同樣也會面臨各方面的壓力。想必那些家族寄望於通過其他途徑,來幫助塔特尼斯伯爵。」

聽到自己最親信大臣的辯解,詹姆斯七世搖了搖頭,他當然很清楚法恩納利心中真正擔心的是什麼。

「依維,我只是擔心,長此以往,官職都讓那些目光短淺,只在意自己地位和利益的傢伙佔據著,丹摩爾終將徹底腐化墮落。

「我早就有心徹底清理那些擔任重要官職,但是卻不能夠盡到責任的官員,另外提拔一批年輕有朝氣的新人,讓朝廷上下充滿新鮮血液。

「唉,你告訴我有關塔特尼斯家族的事情,更加增強了我的憂慮。如你所說,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兩位成員,應該都是極有才幹的人物,但是他們卻處處受到排擠,不得不將聰明才智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奢侈享受之上,這股風氣是極為可怕的,會影響更多的年輕人追求享樂。」

說到最後,詹姆斯七世重重長歎了一聲。

「依維,你去給我準備馬車,這件事情不解決,我今天晚上根本就睡不著覺。」

這位至尊的陛下站起身來,顯然除了睡覺之外,連晚餐對於他來說都已經無法安心享用了。

看到國王向書房走去的背影,無論是法恩納利伯爵還是埃德羅伯爵,甚至包括王后和王太子都面面相覷。

在沉重的夜幕籠罩之下,四輛馬車緩緩駛出了城門。

第一輛馬車之中,乘坐著的是憂心忡忡的詹姆斯七世,埃德羅伯爵親自為國王陛下駕駛馬車。

第二輛馬車上面,坐著穿著整齊的王太子,因為塔特尼斯家族有一位幼子,讓王太子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建立起一種親密的關係,這對於控制塔特尼斯家族是相當有用的。

法恩納利伯爵和五位學者,則擁擠在其後的那輛馬車裡面。

那些學者們全都是某一方面的專家,國王陛下並不打算輕信任何人的介紹,唯有親自掌握最可靠的情況,才能夠真正決定是否給予塔特尼斯家族成員以重用。

最後一輛馬車之中乘坐著的,正是那兩位聖堂武士大師,他們是國王陛下的貼身護衛。

離開採石場還有一段距離,馬車便緩緩的停了下來。

國王從車廂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遠處輝煌的那座造型奇特的建築物。

「這座建築物為什麼樣子如此怪異?難道就是為了引人注目嗎?」詹姆斯七世皺著眉頭問道。

「陛下,我曾經觀察過這座宅邸,那位建築師顯然是個極為高明的人物,這座宅邸建造得極為精巧。因為它根本就不是用磚或者石塊堆砌而成的,我懷疑建造這座宅邸的時候,甚至沒有打地基,因為底下是一整塊平台。

「巨大的岩石就像是堆積木一樣,交錯疊在一起,構成了形狀奇特的房間。樓梯和走廊全都是後來開鑿出來的,正因為如此,這座宅邸才如此奇特。

「這種建築方法並不罕見,很多粗糙的防禦工事,就是用這種方法建造起來的,這也正是為什麼,如此龐大的一座豪宅,僅僅花費了兩個月時間便建造起來的原因。

「不過不得不承認,那位建築師是一位絕頂高明的人物,他用無數空中花園來掩蓋粗糙雜亂的佈置,反而給這座宅邸增添了一種奇特而又自然的韻味,旁邊那座半圓形劇場也擁有同樣的構思。」

學者中的一位站出來解釋道。他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作為一個建築專家,對於京城附近突然出現的這座奇特的建築物,自然要親眼考察一番。

對於這位建築專家的講解,無論是國王陛下還是法恩納利伯爵都頗為滿意,專家畢竟是專家,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訣竅。

法恩納利伯爵看到國王臉上露出笑容,立刻慇勤的在前引路。

越靠近宅邸,喧鬧聲便越發強烈,到處都是人影竄動。

法恩納利伯爵很清楚,塔特尼斯家族府邸,每天晚上都熱鬧得猶如旅店和酒吧一樣。

而這正是國王陛下最不願意看到的一件事情。

果然,他偷眼望去,便看到國王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座奇特的宅邸並沒有正門,甚至可以說,這座宅邸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門存在,無數面落地大窗通向宅邸裡面,小偷和強盜對於這種佈置肯定極為高興。

雖然沒有正門,但是宅邸四周卻站立著衣著光鮮的侍從,隨時侍候著。

當法恩納利伯爵剛剛靠近宅邸,便有兩位侍從迎了上來。

「法恩納利伯爵,您好久沒來了。伯爵大人肯定極為高興能夠再次見到您。」一位年長的侍從畢恭畢敬的說道。

說完這些,那兩位侍從恭恭敬敬的將國王一行迎入了宅邸。

宅邸之中確實熱鬧,那與眾不同的中央大廳之中,聚集著無數人。但是當國王一走進大廳之後,喧鬧聲很快便消失了。

看到國王陛下突然到訪,那些措手不及的人,驚惶失措的行過禮之後,便等待著這位至尊的陛下進一步的訓示。

「各位,時間不早了,想必你們也已經累了,各自散去吧。」詹姆斯七世冷冷說道,他最看不慣這些消磨時光的閒散傢伙。

國王陛下的旨意誰敢違背?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廳之中立刻變得空空蕩蕩。

塔特尼斯伯爵也早已經得到消息,他急急匆匆的跑下樓來。

儘管他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受到國王陛下的召見,但是國王的突然到訪,卻令他的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不過,當他看到法恩納利伯爵臉上露出的那一絲微笑,塔特尼斯伯爵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塔特尼斯伯爵裝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站在一邊什麼話都不說,因為他很清楚,許多真正的大人物最喜歡看到別人這一副模樣。

怯懦有的時候是一種極好的保護色,就像昆蟲遇到危險,懂得用裝死來躲避一樣。

雖然看到法恩納利伯爵的暗示,但是對於國王陛下的突然到訪,還是採取小心謹慎的態度為妙。

塔特尼斯伯爵的這番盤算畢竟沒有落空。

看到他誠惶誠恐的樣子,國王心中原本有的一絲惱怒,稍稍平息了下來。

「塔特尼斯先生,最近你的這座宅邸成為了時尚潮流的指標,我很感興趣,特地來參觀一下。」詹姆斯七世平靜說道。

塔特尼斯伯爵偷眼看去,只見法恩納利伯爵目光游移不定,但是卻沒有一絲笑容,再加上聯想到剛才,國王陛下一進入大廳,便將所有的客人驅趕得乾乾淨淨,顯然,國王這番話中絕對沒有絲毫讚賞的意思。

「尊敬的陛下,在下對於陛下的來訪,誠惶誠恐。在下這座宅邸只不過是粗製濫造、不堪入目的臨時居所而已。只不過受到眾人的錯愛,一時之間成為了大家聚集的地方而已。」塔特尼斯伯爵小心翼翼地說道。

「粗製濫造?不,不,不,如果這座宅邸還算是粗製濫造的話,這世上便沒有什麼精美房屋了。能夠告訴我,建造這座宅邸,你到底花費了多少金錢嗎?」國王問道。

雖不知國王詢問宅邸建造的開銷是為了什麼,但是塔特尼斯伯爵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陛下,這座宅邸並沒有花費我多少金錢。在下剛剛在京城定居下來,今後的花銷可能還很大,因此不敢過於鋪張。

「建築材料,大多數是取之於旁邊的採石場,這座宅邸建造所採用的方法,也是我在蒙森特修建簡易工事時,早已經熟悉了的。

「至於房子裡面的這些傢俱,全都是在傢俱工場訂做的白胚,至於上漆和裝飾這些工作,我的僕人們就可以完成。而且,他們製作起來更加有效率得多。

「陛下您所看到的所有裝飾,除了牆壁上的壁畫和地上鋪著的地毯以外,都是我的僕人們的手藝,吊燈、門窗、以及所有的欄杆。

「為了盡可能節約,所有的金屬飾品全都是用鐵打造的,而且全部鑄成空心的樣子,外面的鍍金只是鋅、錫和銅的合金。那些壁畫,則是請一些沒有名氣的畫家繪製的,大多數是仿造附近的風景精心臨摹,再加上一點點的創作,和名家比起來,他們的收費要便宜許多。

「這座宅邸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花費了我三十餘萬金幣。陛下,這僅僅相當於歡樂廣場,或者費爾南多斯大街旁邊,一座五層樓公寓的出售價格。」

塔特尼斯小心翼翼為國王陛下介紹著建築花費。

「是不是這樣?」國王轉過身來問道,他詢問的對象,顯然是他帶來的那幾位專家。

對於國王陛下的提問,這些專家們自然不敢敷衍了事,他們四處察探著,摸摸這裡,敲敲那邊,還交頭接耳互相商量了一會兒。

最後,其中一位年紀最長的老者,走到國王身邊回報道:「陛下,除了這些壁畫實在無法估價以外,其他一切都和塔特尼斯伯爵所說的差不多。這裡所有的金屬裝飾品全都是用鐵打造而成的。不算人工的話,僅僅計算材料,確實用不著花費太多金錢。」

「嗯哼,塔特尼斯先生,你的僕人們倒是能人眾多啊。」詹姆斯七世的臉上稍稍露出一絲微笑。

塔特尼斯伯爵心中得意極了,不過他臉上卻絲毫都不敢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既然有這樣好的機會,塔特尼斯伯爵自然要趁熱打鐵。這一路之上他名利雙收,現在就差讓國王陛下知道他聖賢的名聲了。

「陛下,我的僕人大多數都是半路上收留下來的流離失所的流浪者,他們中很多人原本是技藝高超的工匠,但是魔族入侵的威脅,讓他們成為一無所有的貧民。

「而我自己離開蒙森特的時候,並沒有多少僕人跟隨,因為一路之上仍舊有魔族出沒,我原來的那些僕人,並不打算用生命進行冒險。

「正因為如此,我收留了這些流浪者,給予他們一個安寧穩定的生活環境,用不著每天為了生存和食物而憂愁,他們則精心的服侍我和我的家人。」塔特尼斯伯爵畢恭畢敬說道。

國王轉過頭看了看四周站著的那些僕人們,雖然他們衣著光鮮、精神飽滿,但是形容神情之中,仍舊顯得有些憔悴,在他們的臉上仍然能夠看得出貧困生活所留下的痕跡。

「我聽法恩納利伯爵說起過你的善行,看來善行終將獲得善報。你現在的情況顯然是最好的證明。」

國王陛下的笑意更濃了,不過他的神情突然間嚴肅起來。

「但是,你為什麼要在拜爾克興起一股奢侈享樂的風氣?你來自蒙森特郡,應該很清楚前線有多麼吃緊,魔族大軍仍舊盤踞在奧爾麥的森林之中,隨時有可能發起進攻。

「同樣,一路之上你也應該看到,流離失所的平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以為收留了這些人,便解決了一切嗎?還有千千萬萬的貧民需要解救,你能夠將他們全部收留下來嗎?

「以你的才能,如果不是放在這些裝飾、佈置、奢華、享樂之上,依我看,有很多地方能夠讓你大展身手。」

聽到國王陛下的這番嚴厲叱責,塔特尼斯伯爵表面裝出惶恐不安的樣子,實際上他內心深處正心花怒放。

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承諾,這樣的叱責,他倒是很願意每天都承受。

「當然,我也知道你的苦衷。無論在蒙森特郡,還是在這裡,都有些容不得人的人物盤踞在高位上。不僅你一個人,即便法恩納利伯爵也受到過他們的排擠,但是我始終不希望你將你的才華浪費在這種地方。

「當然,這座宅邸既然已經建造起來了,也算是為拜爾克增添一道亮麗的風景,能夠將一座廢棄的採石場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你確實很有才能。」說著,國王慢慢的欣賞起四周的景色,往大廳中央走去。

發洩一通之後,他的心情舒暢多了,靜下心來仔細的看看這座宅邸,確實別有一番韻味。

雖然對於那廉價的地毯和沒有意境的壁畫,看慣了真正的藝術品的他,根本就不屑一顧,但是,這奇特而又開闊的佈局,以及這似開似閉的感覺,確是如此奇特。

詹姆斯七世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些無聊的浪蕩公子們喜歡聚攏在這裡。

因為這裡擁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喧鬧和寧靜,庸俗和高雅互相交融混合的感覺,在這個地方,每一個人都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角落。

國王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今天來到這裡,塔特尼斯先生,你是這裡的主人,帶我們四處參觀一番吧。」國王陛下微笑著說道。

「對了,你還有一個弟弟是吧。他那傳奇般的經歷,我已經聽法恩納利伯爵說過了。能不能將他帶來,我想他將成為約瑟的好夥伴,他們的年齡相差不多,想必比較容易溝通。」

聽到國王陛下的建議,塔特尼斯伯爵高興得差一點跳起來,他連忙吩咐總管霍博爾將系密特叫到大廳之中,而他本人,則已經開始帶領著這些尊貴的賓客,參觀起他這座與眾不同的宅邸了。

從剛才國王陛下所說的那番話中,塔特尼斯伯爵大致已經揣摩出這位至尊陛下的性情和喜好。

雖然這位國王陛下以慷慨大方而聞名天下,不過顯然他相當痛恨浪費。

對於這樣的人,大量精確的數字,無疑是最能夠取悅於他的東西。

再看看他帶來的這些專家,顯然這位國王陛下很喜歡擁有一技之長的人。

正因為如此,塔特尼斯伯爵投其所好,滔滔不絕講解起在建造過程中所遇到的一切問題,以及怎樣和工匠們商量解決這些問題的經過,而且還有意無意地將手下那些擁有特殊本領的僕人,一一向國王做了介紹。

如果是旁人,塔特尼斯伯爵也許會擔心,這樣做可能會令對方感到不太恭敬,畢竟和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比起來,這些僕人的身份實在太過低微。

但是,對一個出門要帶著五位專家的人來說,想必他絕對不會將擁有一技之長的人當作普通的奴僕來看待。

因此自己抬高那些奴僕的地位,不但不會令這位至尊的陛下感到不悅,甚至還會令國王陛下認為自己知人善任。

看得出國王對京城之中到處盤踞著沒有本領、又阻礙真正有本領的人物陞遷的官員,心懷不滿,在這個時候,知人善任絕對是最為可貴的美德。

塔特尼斯伯爵心裡的算盤,一點都沒有打錯。

詹姆斯七世一邊看著那些奇特又有趣的佈置和裝飾,一邊聽著塔特尼斯伯爵所說出的那一連串精確的數據。

他心中已經頗為肯定,塔特尼斯伯爵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同時塔特尼斯家族眾多僕人之中,那些擁有高超本領的工匠,令這位至尊的陛下印象頗深。

他甚至懷疑,在他的宮廷之中,是否有如此數量和質量的工匠存在。

除了建築本身之外,另外一個讓這位國王陛下很有興趣的,便是那些用來維持室內溫度的金屬管道。

當他得知,這些金屬管道早在幾個世紀以前,便已經被塔特尼斯家族的祖先,用來維持種植花卉所需要的溫度時,這位至尊的陛下已經認定,傑出而又精緻的頭腦,是這個家族的固有特徵,是這個家族子弟世代遺傳的一項可貴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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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名利狩獵 第四章 攀龍附鳳



國王陛下拜訪塔特尼斯家族的事情,很快便在京城傳揚開來。

最初僅僅只是在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中流傳,而且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件事情。

但是,隨著京城之中影響最大的兩份報紙同時刊登了這則消息之後,再也沒有人懷疑這個消息的確切性。

其中《拜爾剋日報》的主編,當時正在塔特尼斯伯爵府邸,而且他看到國王陛下的到來,立刻便認定這是一則重要新聞。

所以,這位主編先生並沒有離開塔特尼斯伯爵府邸,他偷偷躲進了一間房間裡面,因此《拜爾剋日報》之中的敘述極為詳盡。

至於《新聞時報》則因為擁有官方背景,他們甚至能夠從宮廷之中拿到第一手資料,因此他們的報導更加權威。

不過無論是哪份報導,都毫無疑問顯示出,塔特尼斯伯爵將繼法恩納利伯爵之後,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又一位新貴。

而且,同法恩納利伯爵比較起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的飛黃騰達,反倒更能夠令人認可。

畢竟僅僅用兩個月的時間,便建造起一座與眾不同的豪華宅邸,這樣大的手筆,並不是法恩納利伯爵所能夠做到的。

更何況,在其他人看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初來乍到,而且又沒有漂亮的姐姐做國王陛下的情婦,他的崛起完全是憑藉自己的傑出才能。

除此之外,塔特尼斯家族在此之前的慷慨行徑,也讓那些嘗到甜頭的狐朋狗友,在一旁為他推波助瀾壯大聲勢。

至於塔特尼斯家族自從國王陛下來訪之後,便一改原來的樣子,不像以前那樣慷慨的邀請那些浪蕩公子,人們也從《拜爾剋日報》的那篇報導中找到了答案。

畢竟這是國王陛下的意思,塔特尼斯伯爵縱然多麼的慷慨大方,也不能夠違背國王的旨意。

那些浪蕩公子完全能夠體諒塔特尼斯伯爵的苦衷,畢竟這位伯爵大人是即將崛起的新貴,也許將來能夠提攜他們。

別說這些浪蕩公子,即便是京城之中那些原本對塔特尼斯伯爵不屑一顧的豪門世家,現在也紛紛登門拜訪,特別是那些心中有愧的貴族,更是如此。

無論是席爾瓦多侯爵,還是長老院那幾位食言而肥的議員,紛紛向塔特尼斯伯爵暗中示好。

原本已經承諾的推薦,這時候紛紛像雪片一般的飄落到國王的書桌上面,但是,現在的塔特尼斯伯爵對此已經不屑一顧了。

只不過為了培養人脈,他還得滿臉堆笑的到每一個推薦過自己的豪門世家去道謝一番,不過,這僅僅是表面文章而已。

在炎炎的夏日之中,塔特尼斯家族迎來了新的輝煌,不過在這一片輝煌之中,也夾雜著一絲不和諧的陰影。

受人寵愛的系密特被送到了英芙瑞一個風景優美、寧靜優雅的小鎮,那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領地。

為了這件事情,沙拉小姐和自己的丈夫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玲娣姑姑也為此憤而搬出了宅邸,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紅鸛旅店。

唯有系密特的母親,好像是看透了一切,她精心為心愛的幼子準備著行李,並且帶著系密特到教堂之中,讓主教親自為他祝福。

當離別到來的那一天,這位母親大人是唯一一個沒有到場送行的人,因為她的祝福,將一路伴隨著自己的愛子。

從京城到英芙瑞,路途並不遙遠,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快馬加鞭的話,也許大半天時間便能夠到達。

和京城的恢宏和繁華比起來,英芙瑞顯得寧靜而又優雅。

如果將京城比喻成一位氣宇軒昂的英雄豪傑的話,那麼英芙瑞便宛如一位溫柔恬靜的窈窕淑女。

事實上,用「小鎮」來形容英芙瑞並不十分貼切,英芙瑞的面積,並不比系密特的故鄉勃爾日小多少。

不過這裡既沒有繁華的商業街,也沒有宏偉的大教堂和中心廣場,這裡只有一棟棟公寓,一幢幢別墅。

這裡沒有精美的雕塑,也沒有巨大的石柱,普普通通的磚塊和瓦片堆壘出了漂亮而又雅致的房屋,彎成各種花樣的金屬欄杆和一座座小花園,構成了一幅恬淡安詳的景色。

除了聲聲蟬鳴,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

而擁有這塊領地的格琳絲侯爵夫人的宅邸,則更顯示出這種恬淡寧靜的風格。

當馬車在一片空曠的草坪前面停下來的時候,系密特好像一下子回到奧爾麥的別墅中一樣,只不過奧爾麥的那些別墅是用木頭搭建而成的,而這裡所使用的材料是磚塊和瓦片而已。

一座三層樓的別墅建造在草坪中央,四周有一道用石頭砌成的矮牆,這道矮牆與其說是圍牆,還不如說是籬笆更加合適。

在別墅的後面顯然是一座花園,就像很多鄉間別墅一樣,房屋的後面有一座用不著主人太過操心的半天然的花圃。

更遠處是一片小樹林,就像是在王家獵場看到的那樣,樹木整整齊齊的隔開一定的距離,生長在一片平整光滑的草坪之上。

顯然因為看到馬車的到來,別墅裡面的人迎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神情寧靜端莊的美婦人,系密特猜測,她便是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

面對這位夫人,系密特頗為尷尬,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位夫人。

「塔特尼斯伯爵,再次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昨天剛剛接到你的來信,因此倉卒之間,來不及進一步佈置。」那位夫人微笑著說道。

系密特偷偷的瞄了一眼。

在他看來,這位夫人的微笑頗為親切,就像是玲娣姑姑和沙拉小姐對自己微笑一樣,不過那寧靜安詳的神情,又有點像自己的母親,不過母親的目光過於淡然,好像已經看透了一切。

「這就是系密特吧,很歡迎你的到來。」那位夫人低下頭來對系密特說道。

雖然極為尷尬,不過系密特仍舊按照通常的慣例,向這位夫人彬彬有禮的問候了一番。

系密特的拘束和尷尬,顯然令那位夫人身後跟著的那些人,感到極為有趣。

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想法,這些人雖然頗不以為然,但是系密特至少不令他們感到討厭。

「格琳絲小姐,我的弟弟便麻煩您照料了,我現在公務繁忙,明天國王陛下要召開一個重要會議,我得連夜趕回去,很遺憾不能夠在您高雅的府邸做客。」塔特尼斯伯爵說道,他所說的話倒並不是敷衍之辭。

「伯爵大人是個大忙人,這我們全都清楚,《拜爾剋日報》上面報導得極為詳盡,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有到閣下新建的宅邸拜訪,我很想參觀一下閣下那名聲遠播的豪宅。」站在格琳絲侯爵夫人身後的一位中年紳士插嘴說道。

「羅萊爾先生,我那座簡陋的宅邸,怎麼能夠入閣下的法眼呢?當著您的面,我可不敢說假話,我那座宅邸連地基都沒有打,只是簡單的用石塊堆壘而成,您應該很清楚,那是用來幹什麼的。」塔特尼斯伯爵故作豪爽的笑著說道。

「不,話不能這樣說,一塊普普通通的岩石在藝術家的手中,便可以成為傳世傑作,材料和手法並不是關鍵,內涵和意境才是真正令人讚賞的地方,有機會我一定要到拜爾克去一次,不過,只可惜最近我越來越懶,看來上了年紀,人便廢掉了。」那個中年紳士自嘲著說道。

「羅貝,我看你不是因為上了年紀,而是害怕在京城遇見那些債主吧。」旁邊一個年輕人笑著說道。

「好了,我不能夠再和各位這樣攀談下去了,要不然,我就無法在天亮以前趕到拜爾克了,我熱忱的歡迎各位,到京城我的府邸來做客,我就此告辭了。」說著,塔特尼斯伯爵轉過身登上馬車。

在眾人的揮手致意下,馬車漸漸遠去了,看到那遠去的馬車,系密特的心中掀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是他平生第二次,孤身一人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第一次是在那充滿危機的奇斯拉特山脈之中,不過,那一次有一股難以抑制的精神衝動在激勵著自己。

而現在,除了彷徨之外,還有一絲尷尬,系密特並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格琳絲侯爵夫人。

雖然在上流社會的交際圈裡面,這樣的事情多得很,但是別人是怎樣面對這種情況的,系密特並不知道。

而且用來對付母親大人、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那些手段,對於這位格琳絲侯爵夫人也未必適用,系密特感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哎唷,好重啊,這是什麼東西?」

一聲驚呼聲,打斷了系密特那紛亂的思緒。

他循著聲音轉過頭來一看,只見一個身強力壯的僕人,正極力想要搬起一個狹長的盒子。

那個盒子裡面放著的,正是自己所使用的那一對「雙月刃」。

這個僕人顯然是這裡最身強力壯的一個人,但是,這對為強力力武士打造的兵器,對他來說,仍舊過於沉重了一點。

只見他費勁的將那個盒子提了起來,用手掂了掂份量。

「這裡面到底裝著什麼?一盒子鐵條嗎?」僕人嘟囔著說道。

「你放下好了,我自己來拿。」系密特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過他的回答,讓眾人大吃一驚,那個僕人不以為然的將盒子重重的放在地上,他倒是很想看看這位小少爺,怎麼搬運這個極為沉重的盒子?

但是當人們看到系密特輕而易舉的將盒子夾在身側的時候,他們轉過頭來看著那個僕人,顯然這些人已經認定,是那個僕人的身體出了問題。

那個僕人同樣疑惑不解,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失去力量,他將地上放著的其他行李,一古腦兒的背在身上。

這下子,人們疑惑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系密特身上,不過,門口畢竟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

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將手搭在系密特的肩頭,親切的將他引進別墅。

和大多數鄉間別墅一樣,這裡只有一個不大的客廳,隆重的宴會永遠都是在寬敞的草坪或者後花園裡面舉行的,屋內的客廳只是用來聊天和會客的所在。

客廳之中的佈置,同樣無不顯露出一種寧靜安詳的氣氛。

牆壁和天花板被刷成乳白色,雖然在邊沿和角落之中,同樣也點綴著金漆花邊,但是那僅僅只是幾筆勾勒,點到為止而已,和自己家中那大片的裝飾比起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意境。

傢俱和裝飾佈置同樣極為簡單,牆壁上掛著幾幅素雅的風景畫,一排籐椅圍攏在一起,顯然這裡的主人經常有大量的客人拜訪。

靠近北面的牆壁安放著一排櫃子,櫃子上陳列著一些新奇的東西,至於底下的抽屜裡面,放著的應該是餐具和燭台之類的用具。

這裡沒有落地窗,因為只要走出門去便可以擁抱自然,因此落地窗便顯得毫無存在的必要。

一道同樣漆成乳白色的樓梯通向二樓,樓梯之上鋪著紅色的地毯。

「小系密特,能夠將你手中的那個盒子讓我們參觀一下嗎?我感到極為好奇,想必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剛才那個紳士一走進客廳便開口問道。

聽到這位先生如此一說,甚至連那個身強力壯的僕人都停下了腳步。

「湯姆,將系密特的行李搬到他的臥室裡面去。」格琳絲侯爵夫人吩咐道。

那個僕人訕訕的登上了樓梯,不過看他的樣子,顯然有些失望。

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看著系密特,她的目光好像在詢問系密特,是不是願意透露一下他的秘密。

系密特感到既尷尬又無奈,他並不想隱瞞什麼,但是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這些人解釋自己的身份,也不希望因為這個身份而限制自己的自由。

「喔,沒有什麼,只是一對兵器,我覺得樣子相當奇特,便收藏了下來。」說著,系密特將盒子托在手中,打了開來。

包括格琳絲侯爵夫人在內,所有的人都伸直了脖子仔細觀瞧。

不過他們之中,確實沒有一個人見過系密特手中的那一對形狀奇特的武器。

「這是什麼?」

那個年輕人一邊問著一邊伸過手來,想要將其中的一把兵器拿在手中,不過這把武器的重量,立刻讓他大吃一驚。

「我的天!」那個年輕人驚訝地看著系密特,嚷嚷道:「你的力氣真大!這件武器至少有二十公斤重,一對加起來就是四十公斤!」

聽到年輕人所說的話,另外一些人也紛紛伸過手來,甚至連格琳絲侯爵夫人都伸手碰了碰那亮錚錚的刀面。

「我現在總算相信關於你的傳聞了,你確實有本事翻越奇斯拉特山脈,至少你的機會比我們這些人大得多。」那個中年紳士顯然相當擅長自嘲。

「我能夠將這件東西放到我的臥室裡面去了嗎?」系密特轉過頭來向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貝蒂,你帶系密特少爺到他的房間去。」格琳絲侯爵夫人對身後的侍女吩咐道。

跟在那個侍女身後,系密特走上二樓。二樓正中有一條走廊,兩邊全都是房間,走廊的盡頭是通向三樓的樓梯。

「這裡是管家和傭人們住的地方,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的話,只要喊一聲,馬上會有人答應的。」那個侍女恭恭敬敬說道。

侍女帶著系密特向三樓走去。

三樓和二樓完全不同,這裡的裝潢佈置,要比別的地方華貴得多。

樓梯口同樣擺放著一張籐椅,旁邊是一張書桌,窗戶正對著書桌,顯然這裡是一個閱讀的好地方。

三樓的地板上全都鋪著地毯,不過地毯是素色的,上面也沒有任何圖案和花紋。

這裡最大的一間房間,大概佔據著三樓的一半,看樣子應該就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臥室。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五間比較小的房間。

其中兩間房間的門沿,鑲嵌著鍍金的銅邊,想必不是書房就是休息室;另外三間,可能是侯爵夫人的貼身侍女住的地方,其中一間的房門打開著,系密特看到僕人們忙碌地將行李往裡搬,顯然這裡暫時是屬於他的。

夾著盒子,系密特走進自己的臥室。

臥室收拾的相當乾淨,地毯和床是新的,其他傢俱都是原來就有的,上面有使用過的痕跡。

「系密特少爺,您還需要一些什麼嗎?女主人還為您訂購了一張書桌,不過,還沒有運到,您還要增添幾把椅子嗎?」那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於這位小少爺,這裡的傭人們都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因為女主人並沒有對他們隱瞞這件事情。

對於這個有可能成為將來的「老爺」的少年,這些傭人們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不,用不著了。」系密特一邊說著,一邊將盒子放在床頭。

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看著這個將會成為他將來生活的地方,系密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既有些寂寞,又有些孤獨。

在英芙瑞的生活是恬靜而又舒適的,和奧爾麥的森林之中一樣,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有著相同的愛好,那便是對安逸生活的嚮往。

這裡的人很少過問外面的事情,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與世隔絕。

每天早晨的郵政馬車帶著隔天的《拜爾剋日報》到這裡來,這是小鎮上人們主要的消息來源,而那些偶爾到京城去的人們帶回來的消息,則是另一條讓這裡的居民瞭解外面情況的途徑。

系密特很快便認識了這裡大多數人。

因為居住在這裡的人,互相之間都認識,而格琳絲侯爵夫人又無人不知,因此每見到一個認識的人,通過他總能夠很快結識周圍其他的人。

這樣如同滾雪球一般,很快系密特便認識了一大堆人。

住在英芙瑞的居民,多少都有些產業,不過除了格琳絲侯爵夫人以外,並沒有其他貴族。

這是個充滿了學者和藝術家的小鎮,當然也有不少商人,不過他們住在這裡,顯然只是想沾染上一絲高雅的氣息。這些商人們的產業並不在這裡,因此他們往往在京城和英芙瑞之間來回奔波。

小鎮上另一個有趣的地方便是,這裡沒有一家旅店,英芙瑞並不是一個好客的小鎮,她不希望陌生人來打攪她的寧靜和安詳。

和大多數城市不同的是,在這裡的街道上看不見什麼行人,因為別墅那些相連的後院形成了另外一條狹窄但是溫馨的街道。

那裡充滿了互相問候的人們。

到了英芙瑞沒有多久,系密特便習慣了這些繁華但是沒有名字的「街道」。

同樣他也漸漸習慣了在後院,而不是在客廳之中和大家見面。

也許是因為住在這裡的都是一些普通平民的原因,因此後院的社交並不令人感到拘束。

站著,坐著,甚至躺在草地上都不算是無理的舉動,不過系密特倒一直沒有嘗試過和別人躺在草地上交談,畢竟他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始終在約束著他。

當然,在英芙瑞的每一天,對於系密特來說,並不意味著玩樂,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格琳絲侯爵夫人為他安排了大量的課程。

每天早晨,格琳絲侯爵夫人親自給他上社交課程,除了上流社會的宮廷禮儀,在各種不同場合的談吐舉止,和如何跳舞之外,甚至還包括對於貴族紋章的識別,繪畫和音樂鑒賞,以及餐桌之上的飲食文化。

格琳絲侯爵夫人所教的一切,和英芙瑞的特有氣質好像完全格格不入,這曾經令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和格琳絲侯爵夫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是愉快但又是枯燥的。

而那些學者們教的東西,對於系密特來說,則相當有趣。

在英芙瑞居住著眾多學者,有幾個在他們各自的領域,甚至是至高無上的權威,這些學者全都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仰慕者,對於侯爵夫人的托付自然是盡心盡力。

那個中年紳士,教系密特算術,他原本是一位知名的建築師,京城之中好幾座大型建築物便是他設計和建造的。

那個年輕人叫米開羅,他是個畫家。雖然系密特並不喜歡繪畫,但是,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意願,他並不想違背。

不過,當米開羅看了系密特的「天賦」之後,也就不再強迫他,因此跟在米開羅身邊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野外寫生。

當然,系密特自己只是胡亂塗鴉一番而已,他主要是站在旁邊看米開羅作畫,同時聽他講解應該如何取景,如何注意光影,如何賦予繪畫生命的氣息。

除了這兩個早已經認識的人以外,系密特還有另外三位老師。

其中他最喜歡的那個人是一位叫斯巴恩的中年音樂家,無論是高雅深沉的宮廷音樂,還是吟遊詩人們吟唱的民間音樂,他都有涉獵。

不過他自稱自己並不能夠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音樂家,因為他研究的是,如何發明新的樂器,以演奏更加美妙的音樂。

除了斯巴恩之外,另一個經常和系密特談論音樂的老師是威尼爾,他是個詩人,不過他是個不得志的詩人,除了他的朋友之外,沒有人欣賞他的詩篇。

所有的老師之中,最令系密特感到高深莫測的便是理士頓,甚至連其他人都認為他是一個怪人。

理士頓學識廣博,但是他並不是任何方面的專家,他研究的東西稀奇古怪,好像是有關貨物為什麼有價值,貨幣的價值是怎麼和實物聯繫在一起的。

系密特有的時候猜想,一旦理士頓先生的研究有所突破之後,他便可以憑藉著他的研究,擺脫目前這種貧困的生活。

不過,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他向理士頓先生學習的東西,並不是那些他正在研究的學問。

理士頓精通歷史和地理,同時還會說多種語言,因此,他的課程最多。

上課,花費了系密特白天大部分時間,而餘下來的時間,則大多數是在和他們交談中度過。

格琳絲侯爵夫人很鼓勵大家交談和聊天,她甚至將客廳貢獻出來,當作眾人交談的場所。

大多數時間,她也會在一邊旁聽,不過格琳絲侯爵夫人從來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好像旁聽大家的交談便是她的樂趣一般。

系密特很快便喜歡上了這種交談的方式,不過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同,有的時候,他也想闡述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開始的時候,他的見識並不受其他人重視,不過,人們漸漸發現系密特看問題的方法有的時候極為深邃,深邃到完全不像是他這種年紀的孩子能夠想像到的。

沒有人知道,這些見解完全來自於系密特的記憶,他的記憶絕對能夠稱得上是一個大寶庫,因為在這個寶庫之中,封藏著歷代力武士的智慧。

隨著交談和辯論,系密特學會了很多新的知識和看問題的方法。

和往常一樣,在晚餐還沒有端上來以前,管家拿著一份報紙,挑選其中比較重要的新聞,念給大家聽。

這是老習慣了,好像從格琳絲侯爵夫人前夫在世的時候,便是如此了。

那位侯爵大人便是定下這個奇特規矩的人物,原因是那位侯爵大人平日公務繁忙,根本就沒有看報的時間,但是他又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因此讓僕人在他用餐的時候,將報紙上面的重要新聞念給他聽。

侯爵大人去世之後,格琳絲侯爵夫人仍舊保留了這個習慣。

那位老管家早已經念了半輩子的報紙,自然知道哪些消息比較重要。

「國王陛下增加了一名特別檢察官,出任這個職位的是法恩納利伯爵。法恩納利伯爵上任之後,立刻封鎖了國庫,大規模的國庫帳目清查即將開始。

「國王陛下命令減少長老院日常經費開支,這筆資金將用於戰爭準備,以防禦魔族的進攻。長老院緊急表決,欲否決國王陛下的命令。

「南部沿海各省,緊急增加一成關稅,用於戰爭準備。

「除了北方領地以及周邊幾個郡,其他各郡省,增收戰爭緊急稅,不過財政官署仍舊沒有制訂出具體徵稅的方法。

老管家將報紙翻了一翻,又找到幾篇不是最重要,但是也許有用的新聞標題念了一下之後,問道:「各位先生,不知道你們對於哪一條新聞感興趣,需要我念一遍全文?」

「不,用不著了,接下來的恐怕都是一些官樣文章。」威尼爾搖了搖頭說道。

「我倒是很想聽聽有關法恩納利伯爵的那條新聞,看來國王陛下已經等不及,要讓自己的親信寵臣登上一個眾人矚目的位置了。」羅萊爾先生說道。

聽到有人感興趣,老管家站在一旁念了起來:「今晨十時,在內閣會議上,國王陛下宣佈增加一位臨時特別檢察官,該職位由年輕有為的法恩納利伯爵擔任。

「鑒於帝國財政官署總官長亨利侯爵年事已高,身體狀況欠佳,常年臥病在家,財政官署不可避免會有疏漏發生,因此法恩納利伯爵上任初始,便命令封閉國庫,停兌停收,國庫專門撥出一百萬金幣,作為臨時兌收的資金,國庫徹查將在即日起進行,可能需要一個星期時間完成。這次國庫徹查,是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大規模進行的國庫核查。」

念到這裡老管家停止了,因為接下去,報紙上面登載的都是編者的評論。

這些評論對於餐桌上的這些先生們來說,是絕對不會有參考價值的,而且他們也不會願意聽。

「嗯哼,動作好快啊。」羅萊爾先生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說道。

「羅萊爾先生,您為什麼不發表一下意見?」米開羅說道。

「國王總算是將心肝寶貝的弟弟捧上了一個重要位置,但願這位法恩納利伯爵不要過於心急,他的腳跟還沒有站穩,便想要對付財政署的那些老油條,恐怕時機還不成熟。」羅萊爾先生說道。

「不不不,這僅僅是你的看法,依我看,現在國王正以增加軍費開支的名義,來打壓長老院的那幫人。

「當初壓製法恩納利伯爵的,正是長老院中那些資深議員,國王想要振奮精神,另立新人,就得將那些老傢伙趕下台,但是老傢伙們牢牢的盤踞在位置上面,就是不肯下來,因此國王打算抓這些老傢伙的把柄。

「大家都很清楚,國庫的帳目根本就清理不乾淨,那裡面到底有多少成年淤泥,誰都說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長老院絕對是一個有進無出的大漏洞。」威尼爾說出自己的見解,顯然這位詩人看問題,要比建築專家深刻多了。

「對付長老院肯定是必然的事情,國王和他們這些人鬥了一輩子,現在這些議員們,年紀大的已經快走不動了,年紀輕的也至少和國王差不多大,但是長老院裡面卻沒有像法恩納利伯爵這樣的新銳人物,他們光顧著維持自己的位置,都沒空想想將來應該怎麼辦。

「不過徹查國庫,除了為法恩納利伯爵掃清障礙之外,恐怕國王陛下心目中已經有了更合適的財務總長人選。

「這次徹查,也是為了將亨利侯爵這塊盤踞了幾十年的頑石端掉。老亨利這幾十年來,沒有做過什麼大錯事,但是也沒有讓國庫更加充裕。」米開羅接著說道。

聽到米開羅這樣一說,餐桌上大多數人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格琳絲侯爵夫人微微瞟了身邊坐著的系密特一眼,看他有什麼反應。

系密特實際上早已經聽出來,米開羅口中所謂的財務總長的候選人,無疑便是他的哥哥,塔特尼斯伯爵。

用三十萬金幣和兩個月時間打造的宅邸,無疑讓國王陛下印象深刻。

如果國王陛下想要任命一位新的財務大臣,自己的哥哥絕對是不二人選。

「那些老傢伙不會坐以待斃的,大家猜猜,他們會怎樣對抗法恩納利伯爵的徹查國庫?」

剛才的話題是米開羅結束的,新的話題同樣也是米開羅展開的。

「當然是不合作啦!」羅萊爾先生淡淡說道。

「這恐怕沒有用,法恩納利伯爵絕對不可能倉卒之間決定徹查國庫,恐怕他在事前早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威尼爾說道。

「我想長老院也不敢公然出面反對徹查國庫,現在唯一能夠阻止徹查國庫的只有軍方,軍方肯定同樣也有不少爛帳在裡面。」米開羅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對付長老院,是軍方最願意看到的一件事情,他們難道會幫助宿敵?」羅萊爾先生疑惑不解的問道。

「正因為有這個宿敵,軍方才得以保持如此強大的勢力,一旦長老院倒台,國王陛下必定會對勢力重新進行平衡,那時候,軍方便成了必須被平衡的一方。」米開羅開口解釋道。

「這不大可能,如果沒有魔族侵襲的威脅,國王也許會這樣做,但是現在,國王陛下不得不倚重這些軍人。雖然消滅魔族,他們並不是主力,但是防禦魔族的進攻,堅守城市卻離不開他們。」理士頓先生搖了搖頭說道。

「軍人們也許不是這樣認為的呢?」米開羅辯解道。

「你以為所謂的宿仇是這樣容易和解的嗎?長老院和軍方不但互相攻擊了幾十年,而且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

「長老院的那些人全都極為富有,而軍人們相對而言都比較貧窮,更何況這一次作戰的對象是魔族。

「魔族並沒有什麼財產,因此軍人們也不可能俘獲到任何戰利品。他們只能夠寄望國王陛下的賞賜,而我們國王慷慨大方的名聲由來已久,讓軍人們痛恨的,恐怕是那些苛扣並且分薄了他們功勞的長老院和內閣。」理士頓先生侃侃說道。

「照你這樣說,長老院的那些議員們豈非束手無策了?」威尼爾問道。

「辦法當然是有的,那些議員們也許想不到,但是亨利侯爵這位老財務肯定能夠想到,他只要召集人馬四處煽動,造成擠兌的風潮,那麼法恩納利伯爵便顧不上徹查國庫,他得想辦法應付恐慌的人們,以及他們手中拿著的債券,打仗是很花錢的事情,我相信國庫之中,應該沒有足夠的金幣來償還所有的債券。」理士頓先生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說道,他的語氣極為堅決。

「哇,這招厲害,對了,有沒有破招呢?」威尼爾好奇的問道。

「破招?」理士頓先生猶豫了一下,他仰臉朝天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有倒是有,不過方法有些無賴而已,其實擠兌是因為人們的恐慌,同樣也可以利用人們的恐慌和人性的貪婪,來對付擠兌。造成擠兌,需要有人煽動,應付擠兌,同樣也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法。

「如果是我,我就會派遣一群人,用比較低的價格兌換這些國家債券,因為恐慌,很多人會願意拋售債券,換取現金,這樣我盡可能造成一種假象,那些煽動人們擠兌的人,和這些低價收取債券的人是一夥的,他們這樣做正是為了牟取暴利,擠兌的風潮自然就會漸漸散去。」

「理士頓先生,我真是佩服你,這種辦法你都想得出來,我真是很奇怪,你為什麼發不了財?按照剛才所說的方法,你完全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面大大的賺上一筆。」米開羅驚歎道。

「呵呵,我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真的做起來,絕對沒有這樣簡單,而且如果真的想要發財的話,還不如趁現在去訂購金票。

「那些金鋪和首飾行,進行大批量黃金交易的時候,並不是用現貨實物的辦法,因為沒有誰會儲備很大數量的黃金,買家可以支付十分之一的訂金訂購大批黃金。

「一旦發生擠兌風潮,黃金的價格必然飆升,而且很多人都會想收購黃金,但是黃金買賣這個行當,奉行的是先到先得,金票沒有全部兌換之前,是不會另外發行金票的;那時候,手中掌握著金票和拿著真正的黃金並沒有什麼兩樣,要的人越多,黃金的價格飆升得越快,但是金票都掌握在我手裡,那時候,用五、六倍的價錢賣出去,也肯定有人購買。」理士頓先生笑著說道。

「不可能,五、六倍,黃金價格不可能漲到如此之高。」威尼爾連連搖頭說道。

「我算給你聽,我手中掌握著的金票只是黃金價格的十分之一,我用五倍的價格賣出去,黃金本身的價格只是漲了百分之五十,願意購買的人肯定不少。」理士頓先生得意洋洋地說道。

「高,絕對高,我現在是心癢難熬,侯爵夫人,您有沒有興趣,讓您的財富增加五倍?」米開羅立刻慫恿道。

「啊,別胡鬧,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這種投資風險極大,簡直是在賭博,而且想要將京城各大金鋪的金票全都收購下來,那也得需要一大筆資金。

「夫人雖然富有,但是想必還沒有那樣的實力,更何況,做這件事情會結下很多仇人,因為,風波過後金價肯定會平易,而且因為黃金正往京城調集,黃金的價格必定直線下落,收購了金票的人將會遭到雙重損失。

「這種事情只要一查,便水落石出,大量的金票是絕對不會開給匿名買家的,因為金鋪對於買家的信譽極為關注。」理士頓先生連忙阻止道。

聽到有這樣大的危害,原本興致勃勃的一群人,就如同當頭被潑下了一盆冷水一般。

晚餐在一片沉悶的氣氛下結束了,這完全是因為剛才每一個人都興奮過頭了,現在失望接踵而來,讓他們一時之間難以承受。

系密特的心情同樣難以平靜,因為剛才那番議論對於那些學者來說,確實起不到什麼實際作用。

但是對於他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如果事情真是他們預料的那樣,在法恩納利伯爵的背後,肯定還有哥哥的身影,現在應該如何去做,一切都擺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條通往成功的光輝燦爛的大道,雖然事情還沒有發展到理士頓先生所描述的那種地步,但是系密特絕對相信理士頓先生所說的那一切,必定能夠取得成功。

但是將這一切告訴給哥哥知道,便無異於出賣這裡所有的人。

系密特並不認為,事後給這幾位先生一些好處,這幾位先生便會眉開眼笑。

剛才在餐桌上所說的那些話,一半是真,另外一半倒是在開玩笑。

雖然在英芙瑞沒有住多久,但是系密特卻已經發現,住在這裡的學者,大多數更欣賞這裡寧靜安詳的氣氛,以及那人與人之間平等和諧的感覺。

格琳絲侯爵夫人在餐桌之上極力營造的,也正是這種感覺。

系密特內心深處確實不想出賣這些人,不想讓這一切化作泡影,不想在自己與他們之間樹立起一道圍牆。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又意味著出賣自己的家族,這同樣也是他難以容忍的一件事情,系密特感到左右為難。

晚餐過後,他便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推開窗門,系密特看著窗外,遠處星光燦爛的夜空底下,便是那繁華喧鬧的拜爾克丹摩爾的首都。

那裡住著自己的家人,自己最為關心的人,同樣也是最關心自己的人。

從這裡趕到那裡,對於系密特來說,並不是相當困難,如果他現在立刻跳出窗外的話,在太陽升起以前,肯定能夠回到自己家中。

但是,系密特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條無形的繩索將他緊緊地束縛住。

突然一陣敲門的聲音,將系密特從憂愁中解救出來。

「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侯爵夫人的聲音。

系密特連忙打開房門。

格琳絲侯爵夫人正站在門口,她的臉上始終帶著那種奇特的微笑,這種微笑好像能夠令人感到平靜安詳。

「我知道你可能會感到極為煩惱,你願不願意和我交談一會兒,雖然我並沒有那幾位先生一般的學識,但是說不定同樣也會對你有所幫助。」

格琳絲侯爵夫人輕聲說道。

系密特尷尬的朝著四周看了一眼,他的房間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床以外的那些傢俱,他都叫人搬出去了,所有的行李都被緊緊的塞進了床頭櫃之中。

之所以這樣佈置,系密特只是為了方便自己練武。

「真是奇怪的佈置,小系密特,有的時候,你確實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侯爵夫人巡視了一下四周後說道:「看來你這裡並不適合交談,到我房間裡面去好嗎?」

系密特跟在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身後,來到她的臥室,這是他第一次進入侯爵夫人的房間。

侯爵夫人的房間和英芙瑞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這裡完全就像是那些真正貴婦人的房間一般。

這座臥室佈置得金碧輝煌,北面牆壁上還鑲嵌著一塊很大的鏡子,天花板上繪畫著天使張望人間的壁畫。

那張大床精雕細鏤,甚至連繫密特也沒有看見過這樣漂亮的傢俱。

旁邊的那座梳妝台更是典雅華貴,那上面的雕像甚至比有些建築物所擁有的更多。

「感到很驚訝吧,這裡和外面完全不同。」

侯爵夫人顯然看破了系密特的心思,她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用手拍了拍梳妝台,示意系密特坐在那上面。

系密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順從的遵照侯爵夫人的意思辦了。

「真漂亮,這些傢俱是您一直使用的嗎?」系密特不知道怎樣開口,便把話題放在那兩件傢俱之上。

「是的,我一直很喜歡它們,因此搬到這裡來之後,便將它們也帶來了,想必你很驚訝,猜不透我為什麼住在這樣的房間裡面。」侯爵夫人一邊說著,一邊點起了梳妝台右側的一座熏籠。

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系密特聽說過這種極品香料,在他的印象裡,這種香料和奢侈、昂貴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在你看來,我是怎樣一個人?」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美麗、端莊、典雅、高貴、恬靜、賢淑,我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形容您,在我看來您是完美的化身。」

系密特讚歎道,這完全是他的心裡話。

格琳絲侯爵夫人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從系密特的眼裡,她所能夠找到的只有真誠。

「如果我告訴你,我原本只是一個連字都識不了幾個的村婦,你能夠相信嗎?」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問道,這一次她的笑容有些與眾不同。

「不,這不可能。」系密特連連搖著頭,他確實以為夫人在開玩笑。

「這是我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的父親既不是伯爵、侯爵,也不是達官顯貴,他是一個小鎮之中批發葡萄酒的商人。

「當時的我,除了年輕和美貌之外一無所有,但是侯爵愛上了我,為了能夠和我結合,他讓我成為了一位年老貴族的養女,那是一場太陽底下的交易,我獲得了能夠和他結婚的身份,侯爵擁有了我,而我的養父得到了一塊領地。

「當我成為侯爵夫人之後,我極力的想要掩飾自己的身份,我不停的學習,向每一個人學習,但是因為害怕暴露身份,我從來不發表意見,甚至很少說話,幾十年下來,也就養成了剛才你所說的那些美德。

「當侯爵去世之後,我很害怕會失去侯爵夫人的身份,因為自從十六歲之後,我生活的唯一目的便是不讓人拆穿這個身份。

「侯爵夫人的稱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切,因此,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這個稱號,幸好侯爵生前建立起來的人脈,再加上國王陛下的慷慨,我獲得了這個宮廷侯爵夫人的名號。

「當我如願以償的想要在這個屬於我的世界之中安度餘生的時候,我突然間發現,我不屬於任何一方,多年的侯爵夫人生活,並沒有將我變成一個貴族,因為我直覺之中將他們劃為可能發現我身份的人,但是我同樣也不是貧民,侯爵夫人的稱號,已經讓我再也不可能變回到那個酒商的女兒。

「系密特,你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嗎?」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不,我不明白。」系密特愣愣地回答道。

「因為我很孤獨,這個秘密壓抑在我心頭太久了,我一直希望能夠找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你在房間裡面猶豫不決,我看出來了,我大致能夠猜測得出你心中的想法,你很純潔,至少還沒有被很多東西玷污。」格琳絲侯爵夫人說道。

「而且,你和我一樣,雖然你身上流著高貴的血統,但是你有著太多與上流社會格格不入的思想。

「我聽說過你的父親,顯然你和你的父親是同樣的人,但是你又絕對不可能和理士頓先生他們融為一體,你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那麼,夫人,如果您遇到目前這種情況,會怎麼做?」系密特問道。

「我會將理士頓先生推薦給你的哥哥,這無論是對於理士頓先生,還是對於你的哥哥,都是極好的機會,理士頓先生是一個有才能的人,而你哥哥顯然是個很懂得利用別人才能的人。

「這對於你同樣也是最好的選擇,你用不著再為此而感到憂慮。」說著格琳絲侯爵夫人輕輕拍了拍系密特的手背。

看到格琳絲侯爵夫人替自己解開了一直壓抑著的心結,再加上聽她說出了那一直不為人所知的秘密,系密特的心中既激動又感激,一股親密和溫馨的感覺,霎時之間湧上了他的心頭。

對於這位美麗動人的夫人,系密特感到,如果不和她一起分享所有秘密的話,那絕對是對這位夫人的背叛。

有了這樣的認知,系密特親密的湊到格琳絲侯爵夫人跟前。

「夫人,我同樣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系密特拋卻了煩惱,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說來聽聽。」格琳絲侯爵夫人將身體靠在椅子背上,愜意地說道。

「這個秘密是有關於我如何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到達蒙森特郡的。」系密特微笑著說道。

「你總不至於想要告訴我,那個不為人知的軍事機密吧,我在王后陛下的來信之中,聽她提到過這件事情,對此,我可沒有太多興趣。」格琳絲侯爵夫人回答道。

「不,不僅僅是這樣,我之所以能夠翻越奇斯拉特山脈,是因為我在這次旅途之中,接受了聖堂武士的傳承,而成為了一個力武士。」系密特壓低了聲音說道。

格琳絲侯爵夫人確實吃了一驚。

一開始她還以為系密特在開玩笑,但是轉念之間,她突然想到,那個沉重的盒子,以及盒子裡面那一對形狀奇特的兵刃。

那對兵器是如此沉重,以至於那個最為強壯有力的僕人想要搬動都極為吃力,而系密特卻輕而易舉的拿在手中,這超群的力量,確實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擁有的。

「你的身材和其他的聖堂武士,相差太大了啊。」格琳絲侯爵夫人疑惑不解的問道。

「演變過程中出了一些狀況,畢竟我並不是在聖堂的培養室完成演變的,因此發生了一些變異。」說著系密特將力量貫注於手臂。

手臂之上的肌肉立刻紛紛隆起,一眼看去便感到,這些肌肉之中蘊藏著可怕的力量。

如果說剛才格琳絲侯爵夫人還有一絲疑惑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了眼前這位少年,確實是力量遠遠超越常人的聖堂武士。

「你為什麼隱瞞這個身份?」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因為具有超常的力量,因此聖堂武士為了避免引起世人的猜疑,而選擇了一條與世隔絕、自我封閉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的本性崇尚自由,因此我只能夠做一個不為人知的聖堂武士。」系密特解釋道。

「那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不過看她那滿眼笑意的眼神,顯然她並不是真的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感興趣。

雖然知道格琳絲侯爵夫人明知故問,但是系密特仍舊希望這位美麗動人的夫人,能夠因為他的回答而感到快樂。

「我只是想和您一起分享我的秘密,就像您慷慨的將您的秘密告訴我一樣。」系密特微笑著說道。




第四集 名利狩獵 第五章 密談



英芙瑞的生活是極為寧靜而又優雅的。

人們仍舊維持著原有的那種和諧安定的生活,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的別墅來說,唯一的區別就是餐桌上少了一位理士頓先生。

不過這位先生往日裡也總是沉默寡言,只有在晚餐的時候,偶爾會發出一些言論,因此他的離去,並沒有讓人們感到生活中有多麼大的變化。

對於系密特來說,在英芙瑞的生活變得更加溫馨了,自從他和侯爵夫人分享了他們各自的秘密之後,系密特再也不感到寂寞和孤獨。

當然,靜下心來之後,系密特也曾經想過,當初格琳絲侯爵夫人之所以選擇自己當她的丈夫,也許正是因為她心中的孤獨和寂寞。

這位夫人既不想讓外人知道她守護已久的真實身份,又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一個排擠憂愁的伴侶。

確實沒有比找一個和自己年齡相差很多的少年,更加合適的了。

格琳絲侯爵夫人絕對不會去尋找那種充滿浪漫和的愛情和婚姻,因為她實在是太在意於她的侯爵夫人的身份了。

浪漫而又充滿的情人,也許會洩漏她的秘密,同時也很難持久,當一切都過去之後,對方也許並不會為她保守秘密。

正因為如此,一個可以完全控制住的小丈夫,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不過,系密特並不想用這樣的認知來看待格琳絲侯爵夫人。

在系密特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任何女人,比格琳絲更近似於一個完美的侯爵夫人。

不管是因為天性還是後天的培養,格琳絲在扮演侯爵夫人這個角色的同時,早已經變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侯爵夫人。

無論是氣質上,還是才華上,她都是所有侯爵夫人之中的佼佼者。

系密特同樣也很清楚,自從格琳絲侯爵夫人和自己分享了秘密之後,他們的關係已經基本確立下來了。

格琳絲侯爵夫人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作出這樣的決定。

但是系密特卻還沒有準備好,將自己的生活捆綁在這寧靜安詳的英芙瑞。

對於他來說,這裡無疑是用來暫時休息最好的地方,但是,他的生命還遠沒有步入尋求寧靜生活的階段。

同樣他也無法想像,格琳絲侯爵夫人會放棄這裡的寧靜,而跟隨他一起四處闖蕩。

系密特感到困惑,在這寧靜的小鎮之中,他可能是唯一一個心中充滿困惑和彷徨的人吧。

英芙瑞是如此的寧靜,好像完全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一樣。

甚至連奧爾麥那莽莽大森林之中的小城市,都沒有它這種世外桃源般的感覺。

京城裡面發生的那激烈的動盪,在這裡只是餐桌上閒談時的一個話題而已。

外面所發生的一切,對於這個地方的人來說,僅僅是每天早晨郵政馬車帶來的《拜爾剋日報》裡面的幾行文字。

如果說,有什麼令人振奮的事情的話,那便是理士頓先生在兩個星期之後,風光無限的回到英芙瑞,不過這一次,他只是回來拿他的行李和書籍的。

在京城,法恩納利伯爵已經為他在最為繁華的菲爾梅斯大街上,買下了一幢豪華的公寓。

當理士頓先生離開這裡到京城去的時候,他是搭乘著傍晚時分路過英芙瑞的郵政馬車走的,但是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豪華馬車。

雖然理士頓先生和每一個人仍舊像以前那樣客氣,但是系密特卻清楚的感覺到,他和別人之間好像有了一道隔閡。

在餐桌之上,他也變得健談多了,但是對於政局的評論,卻顯得小心翼翼,而且談到國王的時候,他總是用尊貴的陛下,至尊的君王這一類字眼來形容。

除此之外,他還到處宣揚,國王陛下即將授予他爵士的勳位。

用威尼爾的一句話來說,便是理士頓先生終於找到了學識和金錢之間的等價換算公式。

理士頓先生在英芙瑞住了三天後,便乘坐著那輛豪華馬車,再一次離開這裡,到京城去了。

系密特猜測這恐怕是理士頓先生最後一次住在英芙瑞。

因為他已經不屬於這個寧靜安詳的地方了,今後他即便再次到這裡來,也只可能是來拜訪格琳絲侯爵夫人而已。

對於他來說,這裡的其他人,再也不是同一個餐桌之上飲食談天的夥伴了。

自從理士頓走了以後,英芙瑞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吩咐僕人們,為她和系密特收拾行裝。

隨著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起來,隆重而又熱鬧的夏日祭,很快便要來到了。

每年這個時候,格琳絲侯爵夫人都會離開這個寧靜的小鎮,到喧鬧的京城去。

至於系密特則仍舊上他的課,只是自從理士頓先生走了以後,他的課程一下子減少了很多,因此他有了更多空閒時間。

因為夏日祭的到來,大道之上漸漸熱鬧起來,很多馬車從英芙瑞旁邊經過,有的時候,他們也會在英芙瑞附近的空地上過夜。

這些馬車大多數是從各地趕來京城的巡迴劇團和馬戲團,為期一星期的夏日祭,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年之中收穫最豐盛的日子。

有的時候,在一個夏日祭中賺取的金錢,相當於一個季度的收入總和。

因此,那些藝人們絕對不願意放棄這一年一度的盛大典禮,他們的旅程安排,往往早已經標定要在這個時候趕回拜爾克。

這些巡迴劇團、馬戲團,就像是準時的侯鳥一般,每年這個時候便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除了格琳絲侯爵夫人之外,小鎮之上也有一些人準備離開小鎮到京城去。

至少斯巴恩便是其中的一個,對於他來說,京城的繁華根本算不得什麼,那些從全國各地聚攏到這裡來的歌唱家、吟遊詩人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原因。

幾天前,斯巴恩便帶著他這一年來製作成功的幾件樂器,跟著一個他很熟悉的劇團到京城裡面去了。

除了斯巴恩之外,威尼爾同樣也在收拾行李,作為詩人,他要尋找創作的和靈感,夏日祭能夠賦予他所需要的東西。

羅萊爾先生因為在京城之中有債主等著他,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領地是他唯一能夠尋求保護的避風港,因此他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裡到其他地方去的。

至於米開羅,雖然他是個畫家,不過他屬於田園風景畫派,因此夏日祭那熱鬧的場面,他根本不屑一顧,因此他也絕對不會離開英芙瑞。

斯巴恩的離開,對於系密特來說,等於一下子少了一個能夠談天的夥伴。

在英芙瑞,他和斯巴恩最談得來,其次便是威尼爾,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威尼爾有些心不在焉,顯然他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夏日祭準備新的詩篇。

格琳絲侯爵夫人則喜歡聽別人談話,她很少發表意見,那次互相吐露秘密的長談,對於她來說,已經極為難得了。

剩下來的兩個人中,系密特是絕對不會去主動招惹米開羅的。

米開羅的言辭極為犀利,冷嘲熱諷總讓系密特感到很不好受,而且米開羅是所有人中和系密特最保持距離的人。

因此,系密特唯一能夠交談的對象,便是羅萊爾先生。

和往常一樣,午餐過後,系密特在別墅之中四處找尋羅萊爾先生,最終在後面的花園之中,找到了躺在兩堆花叢之間草坪上面的羅萊爾先生。

「嗨,你好像很悠閒的樣子。」系密特站在羅萊爾先生旁邊,低著頭說。

雖然在英芙瑞住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但是系密特仍舊無法適應躺在地上和人交談的方式。

至少他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

「人老了,一到夏天就不想再動了。」羅萊爾先生淡淡說道。

「大家都到拜爾克去了,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系密特問道。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在京城之中我有很多債主。」羅萊爾先生用手枕著自己的頭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應該躲得更遠一些才是,英芙瑞離開京城很近,我看你根本就不怕那些債主才是。」系密特笑著說道。

「有侯爵夫人庇護著,我的那些債主不敢把我怎麼樣,但是我一到了外面,可就難說了。」羅萊爾先生長歎了一口氣。

「你是怎麼會欠別人錢的?」系密特一直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羅萊爾先生翻了翻眼珠子,看了看系密特,無精打采的說道:「那時候,我實在太年輕,而且因為很早便功成名就,滿腦子都是飛黃騰達的念頭,就和現在的理士頓先生差不多,只可惜我沒有他那樣的運氣。

「曾經有一度,我極力想要擠進你們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大多數人都看不起我,那時候,對於願意跟我接近的人,我的心中充滿了感激。

「為了能夠躋身於高貴階層,我花費了我所有的積蓄,讓那些人幫我上下打點,到了後來,我的錢都花光了,還欠了他們一大筆錢,最終換來的只是幾句空口承諾。

「我能夠居住在英芙瑞,還多虧了米開羅,是他將我介紹給了格琳絲侯爵夫人,那時候,我正陷於重重的官司之中,侯爵夫人替我到法政官署說了幾句話,又在長老院和幾位議員打了招呼之後,那些討債的狀子,才被法院以無效借貸為由給駁回了,但是,那些債主仍舊三天兩頭找我的麻煩,我只能躲到英芙瑞來。」

「你欠了多少錢?」系密特問道。

「忘了,年輕的時候過於衝動,不知道好歹,以為他們沒有替我辦成事情,不會逼我給錢,因此毫不猶豫的便在借條上面簽了字,總數大概有五十萬金幣吧,也許更多。」羅萊爾先生語氣低沉的說道。

「你和我的哥哥好像早就認識。」

系密特連忙轉了一個話題。

「是的,他和我一樣,當時也是四處鑽營,不過他比我聰明許多,很早便發現那些接近我們的人來意不善,因此早早便抽身逃脫了。」羅萊爾先生淡淡說道。

「我哥哥當時如果能夠提醒你一下便好了。」系密特慚愧說道。

「沒有用的,那時候的我,早已經被熱情沖昏了頭腦,別人的勸告我根本就聽不進去,米開羅便曾經勸過我,但是我差點和他絕交。」羅萊爾先生的語調有些哀傷。

「也許,你現在到京城之中去,已經沒有事情了,你還可以像理士頓先生一樣,在京城之中找到一個能夠展現你的才華的職位。」系密特笑著說道。

「我已經老了,沒有以前那份雄心壯志了,而且當年的經歷讓我看透了那個世界。那裡並不歡迎陌生人,不屬於那個世界的人,無論花費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在那個世界紮下根基。

「我是如此,理士頓先生同樣如此,他早晚會發現這一點的,而你的哥哥同樣如此,因為他並不屬於京城,他是一個外來人,這就是區別。

「即便是那位法恩納利伯爵也差不多,即使受到國王陛下的恩寵,他仍舊遭到排擠,如果他是那個世界的人的話,那個世界早已經接納他了。」羅萊爾先生說道。

聽到這一番話,系密特默默點了點頭。

羅萊爾先生顯然並不是一個眼光獨到,感覺靈敏的人物,這可以從晚餐時眾人的交談之中看出來。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面,確實沒有什麼人,比親身經歷過這一切的他看得更加深邃的了。

「也許你說的對,不過,每一個人都是完全不同的,法恩納利伯爵是怎樣一個人,我不敢胡說,但是我很清楚我的哥哥,如果那個世界完全拒絕他的進入的話,他會將自己和那個世界打個稀爛,再攪拌在一起。」

說完這一切,系密特轉身離開了花園,他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一個人好好待著。

有的時候,寧靜確實有它的好處,而在英芙瑞,這樣的地方有很多。

自從那次的交談之後,有好幾天的時間,別墅都籠罩在一種沉悶的氣氛之中。

不過幸好當系密特和格琳絲侯爵夫人動身離開的時候,羅萊爾先生已經漸漸從消沉中恢復了過來。

系密特原本還在為回到京城之後,是住在格琳絲侯爵夫人的宅邸,還是回到自己家而犯愁。

但是格琳絲侯爵夫人卻告訴他,在夏日祭慶典到來之前,他們將住在京城遠郊的王家避暑莊園之中。

在京城有頭有臉的貴婦人們,全都會在夏日祭慶典的前一個星期集中在那裡。

那是一個為期很長的龐大上流社交聚會,而這個時候,這些貴婦人的丈夫們,則忙碌的在進行夏日祭慶典的準備工作。

那可能是在一年之中,僅有的幾個,能夠讓那些清閒到感到無聊的官員們忙碌起來的機會。

因此,在王室避暑莊園之中的這個聚會,成了貴婦人們互相結識和增進聯繫的盛會,同時也是將她們的子女介紹進入她們那個世界的大好時機。

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來說,這同樣也是讓所有人盡快接受系密特的最佳機會。

因為在這個聚會中,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並不是那位國王陛下,王后才是一切的主宰,而王后陛下,又是她的密友。

當然,要讓別人接受,除了王后陛下的鼎力相助之外,系密特本身的素質也是相當重要的。

不過格琳絲侯爵夫人對此倒並不擔心,系密特有著歷代聖堂武士的記憶,而這些聖堂武士,無不是智慧高超的人物。

擁有這些記憶的系密特,遠比同年齡的少年要成熟得多,再加上此前在英芙瑞教他的那些東西,無論在禮儀舉止,還是在學識見聞上,他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除此之外,平日晚餐之時的交談,也大大的擴展了他的見識,讓他看待問題更加深刻準確。

憑著這一切,系密特想要嶄露頭角並不困難。

格琳絲侯爵夫人唯一擔心的是,塔特尼斯伯爵在這一次的擠兌風波之中,得罪了太多人,他們的夫人可能會刻意排擠系密特。

沒有人比格琳絲侯爵夫人更加清楚,這些夫人們暗中進行的爭鬥有多麼可怕,她們什麼手段都能夠施展的出來。

造謠、誹謗、惡意的煽動,這些會令男士們有所顧忌的手段,她們可以毫不在意的拿來使用。

因此,讓系密特識別那些可能對他存在惡意的貴婦人,成了格琳絲侯爵夫人一路上的主要工作。

從英芙瑞到避暑莊園,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到了那裡的時候,正好是黃昏時分,天氣已經沒有正午的時候那樣炎熱了,時而還刮過一陣涼風。

因為貴婦人們聚集在這裡,因此守衛相當嚴密,莊園四周不時的有一隊隊騎兵巡邏通過。

通往莊園的道路,也早已經有王家騎士嚴密把守,系密特親眼看到,很多馬車被這些王家騎士驅趕了回去。

不過,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馬車,對於這些王家騎士來說,顯然已經熟識了,因此每一次他們還沒有到達之前,那些王家騎士都已經列隊隆重迎接了。

雖然迎接儀式極為隆重,但是盤查同樣森嚴。

除了系密特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以外,其他僕人們全都被帶到旁邊的小房子裡面仔細搜身。

行李物品同樣也被徹底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甚至連格琳絲侯爵夫人存放衣物的那幾個箱子都沒有放過。

不過這些騎士們顯然最在意的,是能夠藏在身上的武器。

系密特的那兩把巨大而又沉重的彎刀,反倒並沒有被他們當作是凶器來看待,畢竟用這樣笨重的武器行刺國王和王后,根本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其中只有一位騎士隊長曾經向格琳絲侯爵夫人詢問過,這件武器是派什麼用處的,侯爵夫人淡然告訴他,只是帶來給國王陛下欣賞欣賞。

那個騎士隊長,立刻便相信了侯爵夫人的話。

國王陛下對於武器的喜愛,正如他的慷慨大方一樣,聞名天下,更何況,這一對巨大而又沉重的武器,怎麼看都只能夠用來欣賞,在這位騎士隊長看來,沒有人會拿著這樣的武器衝鋒陷陣。

經過了多道哨卡之後,系密特和格琳絲侯爵夫人總算進入了莊園。

剛剛進入莊園之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巨大的湖泊,湖岸種植著垂柳,靠近岸邊的湖面上,漂浮著浮萍和水草。

進入莊園之後,系密特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便從馬車上下來了,他們的行李自然有侍從會搬到房間去。

莊園之中,備有專用的敞蓬馬車,金色的欄杆配上黑色的馬車車廂,雖然千篇一律,但是頗能夠顯示出王室的氣派和尊嚴。

駕駛馬車的全都是年輕英俊的青年男子,他們身上穿著白色的制服,肩膀上面佩戴著勳徽,不過那顯然是為了美觀,並不代表他們是軍人。

站在這些馬車前面的,是一位儀表肅然的白髮老者,不過因為保養得相當好,因此他臉上的皺紋並不是那麼明顯。

「格琳絲侯爵夫人,很高興再一次見到您,王后陛下很想您,正盼著您的到來呢。」那位白髮老者微笑著說道。

「侯爵大人,最近身體可好?」格琳絲侯爵夫人客氣地問候道。

「年紀大了,還能夠怎麼樣呢?倒是您,反而顯得越來越年輕,是不是因為您身邊這位先生的原因?」

白髮老者一眼便看出了系密特的身份,因為這種事情在他們這個裡面,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更何況,以格琳絲侯爵夫人的精明,所有的人都毫無疑問的相信,這位侯爵夫人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阿貝侯爵,我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系密特.塔特尼斯先生,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這一次作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參加王后陛下召開的盛會。」格琳絲侯爵夫人扶著系密特的肩膀,將他推到了前面。

「塔特尼斯家族?喔,那是最近京城之中,聲名最著的名門望族。」白髮老者顯然有些驚訝,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系密特。

作為宮廷總管,他多少聽說過有關這位少年的事情。

翻越不可逾越的奇斯拉特山脈,並且帶來了讓戰爭發生轉機的軍事機密,在請功的呈文之中,被人將功勳記錄抽掉,所有這一切,都讓這個少年成為了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

更何況,為了請功呈文的事情,國王陛下大發雷霆,為此而裁撤掉的官員不下二十人。

雖然那都是一些無關大局的小人物,但是這件事情,畢竟在宮廷之中引起了極大轟動。

這位宮廷總管怎麼都無法將眼前的系密特,和最近把整個京城攪鬧的翻天覆地的塔特尼斯聯繫在一起。

「很榮幸和你見面,塔特尼斯先生。」宮廷總管驚訝過後,立刻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說道。

「對了,格琳絲侯爵夫人還有塔特尼斯先生,你們已經選擇好你們佩戴的勳帶的顏色了嗎?」

宮廷總管揮了揮手,身後立刻走過一位手拿托盤的年輕侍從,托盤之上,整整齊齊疊放著五顏六色的勳帶。

「我還是和往年一樣,選擇淡紫色的好了。」格琳絲侯爵夫人回答道。

系密特則挑選了一條紅色勳帶,因為這種顏色,讓他聯想到力武士的記憶核晶。

將勳帶佩戴好之後,系密特跟在侯爵夫人身後,登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動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他們便繞過大湖。

轉過一片樹林,前面顯露出一片極為寬闊的草坪,在草坪正中央,有著一座宮殿。

那座宮殿,如同一頭正要展翅翱翔的雄鷹,彎曲圍攏過來的兩條長廊,便是雄鷹的雙翼,正中央那座高聳的巨大尖頂,便如同雄鷹的身體。

在來的路上,系密特已經聽格琳絲侯爵夫人說過這座宮殿的名稱。

正如這座宮殿外表所展現的一樣,它的名字叫「奧墨海」宮。

那是一種擅長在空中長時間翱翔的鷂鷹的學名,七世時代宮廷貴族們,曾經風行飼養這種鷂鷹用來捕獵。

馬車緩緩停在靠近奧墨海宮的湖岸邊上,這裡整整齊齊排列著長長一串馬車,顯然是為了讓那些貴族們隨意使用而安排的。

因為現在是黃昏時刻,人們紛紛在草坪上散步,在這個季節之中,黃昏時刻是唯一比較適合散步的時間。

中午的太陽和晚上漸漸增多的昆蟲,使得人們更願意待在屋子裡面;而清晨,對於貴族來說,則是睡眠的最好時間,因此清晨散步,是他們完全不會考慮的事情。

格琳絲侯爵夫人顯然並不打算先和那些在草坪上散步的貴婦人們打招呼,她領著系密特逕自向宮殿走去。

憑著從羅萊爾先生那裡學到的知識,系密特一眼便看出,這座宮殿是七世時代某位大師的傑作。

這裡所有的梁和柱子都經過巧妙的設計,緊密的鎖在一起。

七世之後,建築師們更喜歡用側梁加橫樑,這種比較簡單的建築形式,交叉互鎖的結構已經蕩然無存。

作為王室建築,這座宮殿自然裝潢得金碧輝煌。

無論是自家的宅邸,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臥室,完全不能夠和這裡相提並論。

這座宮殿簡直就是黃金和大理石的完美搭配,珍貴的藝術品和精緻的工藝品,點綴的到處都是。

不過,除了宮殿本身之外,這裡的傢俱倒沒有可供評點之處,絕對比不上侯爵夫人臥室中的那張大床和梳妝台,甚至也比不上系密特家的那些時尚傢俱。

這座宮殿之中,最能夠顯示出王室氣派的,既不是宮殿本身,也不是那些珍貴的藝術品,而是四周站立或者走動著的侍從們。

這些侍從大多數出身於貴族世家,很多人的身份和系密特差不多,他們或是家中的次子,或者是家族的旁支。

能夠在宮廷之中服侍國王陛下,是迅速進入仕途的捷徑。

即便今後不打算擔任公職,在國王陛下身邊得到晉陞的機會,也遠比其他地方大得多,慷慨的國王陛下,對於宮廷爵位從來不吝嗇。

這些爵位除了不能夠世襲,也沒有領地之外,名義上和正式的爵位沒有任何兩樣,等到這些人退休之後,長老院至少會給他們一個子爵的爵位。

如果擔任政府公職,辛辛苦苦幹上幾十年,要是運氣好,到了退休的時候,也只是得到子爵的稱號,因此,很多人鑽營著想要為宮廷服役。

不過,能夠為宮廷所認可的,只有那些相貌堂堂、儀表端莊的貴族子弟,這裡絕對找不到相貌稍微差一點的人物。

因為是在王室成員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沒有人敢在挑選宮廷侍衛這件事情上動手腳。

看著這些身著華麗的宮廷禮服走來走去的侍者,系密特很慶幸,自己不曾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在奧爾麥的森林之中的日子,以及其後在前往蒙森特旅途之中的經歷,讓系密特再也無法忍受拘謹的生活,他寧願選擇自由但是貧困的生活著。

正當系密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他感到格琳絲侯爵夫人在他的背心上輕輕的拍了一下。

系密特一下子清醒過來,只見王后和幾位貴婦人正慢慢向這裡走了過來,在王后的身邊,還跟著那位曾經見過一面的王太子。

系密特從來沒有見過王后陛下,王后看上去比格琳絲侯爵夫人大幾歲,微微有些發福,不過她卻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她的頭上戴著輕便的環冠,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那位王太子殿下,則被打扮得像是一個洋娃娃一般。

身上被金色的絲綢緊緊的包裹起來,腰上圍著一條很寬的腰帶,身上斜披著一條金色和紅色交織在一起的勳帶,頭上頂著一個酒杯大小的王冠。

和自己當初的遭遇比起來,這位王太子殿下顯然更加可憐,他的眉毛顯然是後來畫上去的,不知道原來的眉毛是被剃掉了呢?還是就像那些女人們一樣,用鑷子拔乾淨的。

格琳絲侯爵夫人和系密特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密琪,你總算來了,我原本已經打算派專人去接你了呢。」王后笑盈盈的將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手拉起來說道。

她的臉一轉,看著系密特說道:「密琪,這位就是你在信裡提到過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吧。」

「母后,我可以和系密特一起玩嗎?」那位王太子殿下說道。

到塔特尼斯家族拜訪的那一次,系密特讓他印象深刻。

當然那個到處是花園的奇怪房子,同樣讓他記憶猶新,只可惜後來父王再也沒有去過那裡。

對於這位十二歲的小王子來說,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座豪宅,無疑是個最有趣的遊樂園了。

「這樣也好,密琪,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塔特尼斯先生可以和王太子待在一起,我想他們肯定會成為好朋友的。」王后陛下點了點頭說道。

看到母后答應,那位小王子立刻走過來,一把拉住系密特將他帶走了,旁邊幾位侍衛立刻跟了上去。

雖然系密特只是一個少年,但是王太子殿下是絕對不能夠單獨和陌生人待在一起的,那些侍衛必須跟在身邊。

看到系密特走遠,王后陛下將格琳絲侯爵夫人帶到了旁邊的小客廳之中,宮廷侍女和侍從們,被屏退在小客廳外面。

「密琪,你讓我感到為難,塔特尼斯家族的人,恐怕不會在這裡受到歡迎。」王后直截了當說道。

「王后陛下,您和國王陛下,恐怕並不打算看到,長老院和內閣大臣組成的聯盟同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組成的聯盟發生衝突吧,我也一樣,我和長老院的關係相當密切,我也不想看著那些老朋友陷入滅頂之災。

「王后陛下,您應該看得十分清楚,國王陛下這一次是認真的,他現在手中擁有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這兩個厲害人物,而長老院裡面的那些人,無論從能力上還是精力上,都比不上他們倆。

「國王陛下要的,無非是讓法恩納利伯爵以及塔特尼斯伯爵,進入長老院和內閣,那裡的位子有的是,哪在乎這兩個?又何必要鬧到現在這步田地?

「長老院和內閣固執己見,極力想要排斥這兩位國王陛下看重的伯爵大人,弄得國王陛下惱羞成怒,要將整個長老院和內閣都打碎,然後重新任意塑造,這值得嗎?

「按照我前夫侯爵大人的話來說,這不是政治,而是意氣之爭,現在國王陛下和長老院、內閣的那些先生們,恐怕都有些意氣用事了吧!

「這樣事情恐怕只會越弄越糟糕,現在我們這些女人,只有讓雙方的關係盡可能緩轉,而不是加劇互相之間的摩擦。」

格琳絲侯爵夫人將她早已經想好的一套說辭講了出來,王后陛下顯然已經被這高深莫測的一番話說服了。

和格琳絲侯爵夫人這番條理清晰,論據充分的話比起來,那些貴婦人們的抱怨根本無濟於事。

王后陛下原本就對那些怨言頗為頭痛,作為國王的妻子,她絕對不可能違背國王陛下的意願,但是她的家族卻是長老院中的中堅分子,國王和長老院之間的紛爭,對於她來說,便是丈夫和父親哥哥之間的摩擦,身處於這兩者之間,這位王后陛下的日子也頗為難過。

她唯一的辦法便是置身事外,但是別人偏偏不讓她得到安寧。

現在,格琳絲侯爵夫人倒是給她指了另外一條明路,與其任由他們兩方面拼的你死我活,還不如想辦法逼迫他們互相妥協。

讓長老院和內閣承認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讓那兩位伯爵答應,絕對不排擠原本的長老院成員,確保雙方面的利益和地位,也許這才是真正合適的作法。

「密琪,對於政治,我一竅不通,你是我們之中最精明強幹的一個,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我會給予支持和協助。」王后說道。

「王后陛下,您能不能將伊諾侯爵夫人先請到這裡來,您知道,伊諾侯爵夫人為人小心謹慎,她應該比較容易接受我的意見,而且尊敬的議長先生,對於他的妻子言聽計從,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格琳絲侯爵夫人笑著說道。

「只要我們突破了伊諾侯爵夫人這一關,那麼事情便迎刃而解了,除此之外,就是將埃蓮爭取過來。

「她是你的弟媳,而且和你我的關係一直相當密切,想要說服她恐怕不難,有了她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長老院和內閣的那些重臣們,便不可能聯合起來成為一個堅強的整體,他們必然會向國王陛下和您妥協的。」

格琳絲侯爵夫人進一步解釋道。

王后陛下點了點頭,她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在宮殿之中,系密特被那位小王子拉著四處亂轉。

「這是我的遊戲室,不過我更喜歡你的那個遊戲室。」那位王子殿下推開一扇裝飾得極為精美漂亮的門。

那裡面簡直就是一個玩具店,到處都放著製作精緻的玩具,其中最顯眼的,便是一匹精雕細刻出來的木馬。

「這是我的騎士和將軍,我的無敵軍團。」小王子指了指旁邊一個玻璃櫃子裡面放著的排列整齊、用錫澆鑄而成的士兵模型。

「不過,它們不會動,不像你擁有的那些活動木人。」小王子搖著頭歎息道。

他所說的那些活動木人,實際上是系密特用來演練招式,而製作的一些關節能夠活動的假人。

這位小王子看見之後,頗為欣喜,不過當著父王的面,他並不敢放肆,要不然,他早就想辦法,讓人將那些木人搬回來了。

「喔,我在製作更加精緻的木頭士兵,它們不但手臂能夠活動,甚至還有手指、嘴巴和眼睛。」

系密特笑著說道,當然這一切都是他在信口開河,在奧爾麥森林裡面和小墨菲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早已經精通了應該怎樣逗弄小孩,怎樣讓這些小孩將自己當作心目中的大人物。

果然,聽到這話,那位小王子興奮得眼睛睜的溜圓。

「你製作成功以後,一定不要忘記帶來讓我看看。」小王子用既像是命令又像是懇求的口吻說道。

「對了,你當我的貼身侍衛官好了,這樣你就可以天天在我身邊。」小王子說道。

「不,我喜歡四處旅行,宮廷裡面的天地太狹小了。」系密特連忙推辭道,他才不願意像那些侍衛們一樣被拘束住。

「四處旅行?旅行又有什麼意思?整天坐在馬車裡面,而且沒有很多玩具,還不能夠隨意走動。」小王子嘟囔著說道。

「女孩子最喜歡的洋娃娃,你感興趣嗎?」系密特問道。

「誰會喜歡那個。」小王子嚷嚷道。

「但是女孩子喜歡。你所喜歡的這些士兵,大概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和你一起玩吧!所以,我為什麼會喜歡旅行,也是沒有辦法能和你說得清楚的。」

「當我的貼身侍衛官,將來我讓你做帝國元帥,這總可以吧!」小王子仍舊一心堅持的說道。

「我不做你的貼身侍衛官,不過你一旦有了危險的話,我一定會來保護你,我也不想做帝國元帥,但是我會盡我的力量,守護這個國家的平安。」系密特鄭重其事的說道。

「說話算話,如果我有了危險,你一定要保護我!」小王子仰著頭說道。

「我發誓。」系密特將右手放在胸前說道。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來,我帶你參觀我的收藏,它們是我的寶貝。」小王子高興的拉著系密特往外面走去。

在小客廳裡面,王后陛下和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面前,端端正正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只見這位老婦人緊皺著眉頭。

「伊諾夫人,您應該很清楚,格琳絲夫人剛才所說的一切並非異想天開,請您靜下心來想一想,如果長老院一定要排擠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那麼國王陛下會如何對待長老院的各位?

「如果到了針鋒相對的時刻,雖然我的家族在長老院佔據重要席位,但是我仍舊不可能站在他們那一邊,我畢竟是這個國家的王后,我的孩子將是未來的國王。」王后語氣凝重地說道。

「是啊,伊諾夫人,讓長老院接受兩位伯爵大人難道就這樣困難嗎?這並不是生存和死亡的抉擇,為什麼大家都一定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再這樣鬧下去,恐怕雙方之間不得不用生死之戰來決定一切了,但是,軍方會聽從誰的命令,是長老院還是國王陛下?

「更何況,這一次擠兌的風潮,絕對是有人蓄意煽動起來的,但是塔特尼斯伯爵棋高一著,他用這次擠兌,反制了煽動起擠兌風潮的人。

「為了一己之私利,而造成擠兌國庫債券這樣後果嚴重的事,如果一旦查出來,那可是重大罪名,國王陛下完全可以命令解散內閣,清洗長老院,這已經是在玩火了。

「塔特尼斯伯爵對於一切瞭然於胸,他甚至事先將京城之中的金票全都訂購一空,用這種方法為國庫增添了可觀的收入,對於引起這場擠兌的人,難道他還會一無所覺?議長大人為了一個將脖子自動伸進絞索之中的人物,而和國王陛下撕破臉面,值得嗎?

「我想,有王后陛下在一旁周旋,也許大家都能夠乘機收手,亨利侯爵一生為國操勞,國王和王后陛下體念他多年辛勞,不再追究這次的事情,長老院也退一步,這樣雙方都能夠相安無事。」

格琳絲侯爵夫人滔滔不絕地說道,雖然她平時寡言少語,不過,旁聽那些學者們的談論,她多少也從中學到了一些辯論之道。

看到這位議長夫人的神情中,漸漸顯露出一絲追悔莫及的神色,格琳絲侯爵夫人向王后陛下暗中施了一個眼色,現在,應該是王后陛下親自施加壓力的時候了。

看到格琳絲侯爵夫人發出的信息,王后陛下自然心領神會。

「伊諾夫人,請您將這一番話帶回去轉告議長大人,我想明天早晨,您應該已經有了答覆,馬車我已經吩咐侍衛們為您準備好了。」王后陛下平靜地說道。

那位議長夫人唯唯諾諾,從小客廳之中退了出去;另外一位夫人在侍衛的陪同之下,進入了小客廳之中,她一看到格琳絲侯爵夫人,立刻微笑著靠了過去。

「王后陛下,您召見我有什麼事情嗎?我沒有想到密琪已經到了這裡,我還一直在到處找她呢!」那位夫人說道。

「埃蓮,我和密琪有事情和你商量,你先坐下。」王后神情嚴肅的說道。

那位夫人顯然也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她慢慢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埃蓮,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為自己找了一位小丈夫。」格琳絲侯爵夫人說道。

那個夫人微微翹起嘴唇,如果不是因為小客廳之中的氣氛過於沉重,她肯定會戲弄好姐妹兩句。

但是格琳絲侯爵夫人接下來所說的那句話,差一點讓這位夫人跳起來。

「他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系密特.塔特尼斯。」格琳絲侯爵夫人雙眼緊盯著自己的好朋友,她想看看埃蓮到底是何種反應。

「你這樣說的意思,是不是你我之間的交情就此結束了?」那位貴婦人板著面孔說道。

「埃蓮,我不得不說你的丈夫,故里埃斯先生是個傻瓜,他在長老院待的日子已經不短了,但是我敢說他根本就不懂政治。

「我記得我的前任丈夫,侯爵大人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政治是交易,同樣也是賭局,政治的原則就是和強者一起玩,而不是和強者做對家。

「我相信,你的丈夫當年同樣聽說過這句話,如果他不是傻瓜的話,應該知道亨利侯爵和法恩納利伯爵,誰是真正的強者。

「我記得我的前夫還說過一句話,政治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終生的仇敵,既然在第一回合之中,亨利侯爵已經遭到慘敗,而且他還讓很多盟友遭受了慘重損失,為什麼還要捧住他不放呢?

「更何況,故里埃斯先生到底想要怎麼樣?為了亨利侯爵,和國王陛下針鋒相對嗎?亨利侯爵和他是什麼關係?而國王陛下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他難道連這個都沒有考慮清楚嗎?

「只要王后陛下的地位不受到動搖,故里埃斯家族的地位也絕對不會動搖,這樣淺顯的道理,他堂堂長老院主事大人,怎麼會搞不清楚?

「將長老院中最無能、最軟弱的人中隨便哪個擠下去,換上一個國王陛下寵幸的大臣,將慘遭失敗的財務總長踢開,換上一個更懂得經營的人物,這樣既能夠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害,又不會破壞和國王陛下之間的關係,這是不是一種更好的政治?

「埃蓮,你別忘了,如果長老院在爭端中得勝,國王陛下的威嚴受損,王后陛下的威嚴同樣跟著受損,而故里埃斯家族在長老院之中,並不是唯一能夠發號施令的家族,你們和其他人分享那一點點勝利成果,划算嗎?

「更何況,如果長老院有人損害故里埃斯家族的利益時,國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還能夠為故里埃斯家族撐腰嗎?

「埃蓮,我實在是弄不懂,故里埃斯伯爵為什麼要幫助外人,來對付自己的親姐姐?」

格琳絲侯爵夫人對於好朋友,採取動之以情的方針。

這一番話,直說得那位貴婦人和王后陛下眼圈紅紅的,鼻翼翕動,一副憂愁哀傷的模樣。

「埃蓮,如果你還將我當作朋友,故里埃斯侯爵還將王后陛下當作姐姐的話,你今天晚上盡快趕回京城,將這番話告訴侯爵大人,對他說明其中的利害關係,並且告訴他,國王陛下絕對不會放過亨利侯爵,因此讓他盡快斬斷和亨利伯爵之間的一切聯繫。

「同時,國王陛下絕對會重用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如果故里埃斯侯爵打算獲得更多的利益的話,應該盡早的與這兩位伯爵大人接觸。

「我想,國王陛下和兩位伯爵是絕對有辦法,讓最早與他們合作的先生們得到大量好處的,別忘了,塔特尼斯伯爵手中還握著大量的國庫債券呢,同樣他也能夠讓那些金票再一次變得值錢起來。」

格琳絲侯爵夫人再一次施展起利誘的手段。

那位貴婦人看著自己的好友,破涕為笑,「密琪,我現在發現你實在是太精明了,只可惜你不是一個男人,要不然,絕對不會比那個塔特尼斯伯爵遜色多少,讓你來做長老院主事,倒是相當合適。」

「我哪裡精明啊,只不過是以前在侯爵身邊,聽得多了,也看得多了,侯爵大人是怎麼思考問題的,我多多少少也受了一點影響。

「至於那位塔特尼斯伯爵,他的資歷尚嫩,還需要磨煉一番呢,他的行事風格仍舊有著太多鋒芒。」格琳絲侯爵夫人故作高深地說道。

不過這番做作,確實有了作用,那位貴婦人連連點頭。

將那位故里埃斯夫人打發出去之後,無論是格琳絲侯爵夫人還是王后陛下,都鬆了口氣。

「密琪,埃蓮說的一點沒錯,你不是男人真是太可惜了。」王后笑著說道。

「當男人有什麼好?整天忙著鉤心鬥角,我們女人的樂趣,他們享受得了嗎?」格琳絲侯爵夫人同樣回以甜蜜的微笑。

「對了,你怎麼會挑選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來做你的小丈夫?這件事情,我早就聽你提起過,那時候,塔特尼斯伯爵還沒有到達京城呢,他不至於如此深謀遠慮吧。」王后陛下問道。

「系密特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他很像他那個傳聞中的父親,你應該聽說過,有一個人放著貴族不作,和平民混在一起,化身為吟遊詩人四處旅行,那就是老塔特尼斯伯爵。

「而且那個時候,塔特尼斯伯爵也沒有現在這樣功利,他和我談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七成是為了他自己,不過另外有三成,倒確實是為了他的弟弟考慮。

「反正我正想尋找一個合適的小丈夫,自然就答應下來了。」格琳絲侯爵夫人笑了笑說道。

「只可惜等到他長大了,你也已經老了,可能已經對女人能夠享受到的那種生活樂趣失去了興趣。」王后陛下抿著嘴含蓄地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格琳絲侯爵夫人心頭一動。

「王后陛下,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為我準備一個『包廂』?」格琳絲侯爵夫人說道,她的臉泛起了陣陣紅潮。

王后顯然極為訝異,她壓低了聲音,湊到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耳邊問道:「密琪,難道你想要摧殘幼苗?太心急了吧。」

「也許受到摧殘的,可能是我自己也說不定。」格琳絲侯爵夫人目光閃爍不定,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看著格琳絲侯爵夫人,王后陛下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似的,她點了點頭說道:「密琪,其實我早就為你們準備好了『包廂』,但是並不是因為現在這個原因,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你們最好還是住得離其他人遠一些比較合適,不過這樣正好方便你們單獨相處。」

格琳絲侯爵夫人體諒地點了點頭。

正當她們倆拋開了各自的身份,在小客廳之中竊竊私語,像極了兩個久別重逢的好姐妹一樣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

王后陛下打開門,向門外侍立著的那些侍女們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王后陛下,王太子殿下在小教堂之中,正在為小塔特尼斯先生進行替身騎士的授予。」那位侍女連忙回答道。

「小孩子的把戲。」王后笑了起來,她問道:「王太子殿下和小塔特尼斯先生玩遊戲,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去湊熱鬧?」

「王后陛下,為王太子殿下主持儀式的是教宗陛下,雖然這只是一場遊戲,但是有教宗陛下參加的遊戲並不常見。」那個侍女連忙解釋道。

「教宗陛下?他也來到丹摩爾了?」跟在王后身邊的格琳絲侯爵夫人疑惑不解的開口問道。

「為了魔族入侵的事情,兩個月以前教宗陛下便離開教廷到達了丹摩爾,不過,這件事情作為最高機密被嚴格封鎖。不但教宗陛下,聖庭的大長老陛下也已經到達京城。」王后解釋道。

突然之間她笑了起來:「看樣子塔特尼斯家族崛起的勢頭是不可阻擋的了,當今國王陛下如此寵幸大塔特尼斯,而王儲則將小塔特尼斯當作最可以信賴的朋友,那些看到如此場面的人,不知道心中還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再加上教宗大人的名望,雖然這僅僅是一場遊戲,不過恐怕明天早晨報紙上面的第一版,全都要給這件事情佔據了,這場遊戲的影響可太大了。」

「王后陛下,那麼我們是不是同樣也去湊個熱鬧?能夠參與這樣一場盛況空前的遊戲,想必不是經常能夠找到如此機會的吧。」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慫恿道。

王后陛下自然明白自己好友心中的想法,趁這次機會讓系密特擁有一種潛在的地位,對於他在宮廷之中站穩腳跟,確實相當有利。

自己的好友為她的小丈夫考慮的相當周到。

不過,王后陛下也確實極力想拉攏塔特尼斯家族,畢竟從自己丈夫國王陛下的態度看來,讓塔特尼斯伯爵入閣,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動搖的想法。

原本因為自己的家族屬於長老院的體系,王后陛下並沒有十分接近塔特尼斯家族,現在有必要改變同塔特尼斯家族的關係了,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同樣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將是未來的國王,如果在他手中有兩位本領高超,又忠心耿耿的大臣,他這個國王當的肯定要輕鬆和舒服許多。

至少用不著像自己丈夫那樣,整天為了各種政務,以及調和各方面的利益衝突而愁眉不展。

想到這裡,這位王后陛下朝著身邊站著的好友微微點了點頭,帶著眾多的侍從,浩浩蕩蕩向小禮堂走去。


第 0002 集 第 02 章

第 0002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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